“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忘不了沂蒙山人。他们用小米养育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 陈毅元帅
华南抗日劲旅漂洋过海,烟台党政军民恩重如山
生父养父继父铁血男儿大爱无疆
纪念东江纵队胜利北撤烟台70周年后代感恩齐鲁之旅侧记
文/图: (香港)粱凯鹰 粱欣红 (荷兰)张卓辉
不是兄弟姐妹,胜似兄弟姐妹。由广州东江纵队历史研究会和山东老战士委员会一起组织的《纪念东江纵队胜利北撤烟台70周年活动》于2016年7月7日约两周期间的山东之旅,从广州、佛山、深圳、惠州、珠海、湛江香港等地出发的有近120多人聚会,其中包括粤港澳珠纵队多路人马的第二、三代,史无前例的。时值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
「东江纵队北撤进行曲」奏响
笔者张卓辉的妹妹张海燕妹夫黄石辉及女儿三人代表本家(家父张德为东纵二支队中队指导员)也参加了活动。恰巧,他们幸与专程香港抵穗的笔者的老校友老战友刘伟昌夫妇与其大舅粱凯鹰(珠纵一大队政委梁奇达之长子)同班机从广州飞往青岛红色之旅。在济南老战士广场的活动,又有从北京自己开车来的十多人,是历次山东行人数最多的一次。这天是东江纵队北撤将士抵达山东烟台解放区70周年(1946—2016)。
“明天将启程到山东,追寻父母亲的足迹。” 粱凯鹰回忆述,临行前,他和妹妹粱欣红及其家人与父亲的战友,二万五千里长征老红军,珠纵副司令员、北撤九人委员会成员,开国空军少將谢斌将军的女儿及弟妹,还有父辈因掩护地下党活动而结拜兄弟的后代亲人一同聚会。异姓兄弟姐妹,比亲人还要亲。父辈赋诗为证:三乡先生籍两广,民国愤青出双盟。粤港菁英势血战,抗日先锋会孙康。太原系结三兄弟,中山县委李粱徐。我家叔伯不同姓,教鞭响处飘红旗。(海津十七岁 )。同时,还有也是长征老红军、珠纵指挥员、北撤九人委员会成员、开国海军少将谢立全(著名美国记者斯诺写的『西行漫记』封面吹军号的小红军)的后代,亲属亦随团赴齐鲁。
抵达当天上午大家到济南老战士广场,和山东老战士委员会一起举行纪念北撤70年的活动,当广场上奏起「东江纵队北撤进行曲」,大家集队向『东江纵队抗日将士北撤山东纪念碑』躹躬献花时,在场许多人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接着,大家纷纷到纪念碑前,寻找父母的名字……,谢谢山东人民,感恩齐鲁乡亲,你们的情谊,永存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这座令人瞩目的巨壁纪念碑,是山东老战士广场管理委员会和广州东江纵队历史研究会于2015年8月在这里建立的。
“你们就光着脚丫打小日本”
许多人素未谋面,但一讲到父辈原来是同一部队的,双方父母的名字均耳熟能详,亲切感油然而生。由于各参观地点间的车程往往有数小时之多,组织者让大家在车上讲述自己的故事。
1946年6月30日,东江纵队及包括珠江纵队在内的华南抗日游击队2583名将士根据国共谈判的双十协定,告别一同流血牺牲抗战多年的战友和乡亲,乘坐三艘美军登陆舰,在一艘美军驱逐舰的护卫下,经五天五夜的航程,抵达烟台,受到解放区军民的夹道欢迎。装着新四军军装的胶东军区副司令员王彬在烟台码头迎接穿着国民党军军服的东纵曾生司令员。当时北撤部队的军装并不统一,只有曾生等数名指挥员头戴大盖帽,身穿国民党军队的军装,其他指战员穿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军装或民服。到了烟台休整后,一律改穿八路军军装,但其后又编入新四军序列。至47年初,统一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组建两广纵队。后来划入四野。并随华野、四野,转战华东、华北、华中、华南饮马珠江,参加解放广东战役。
东纵抵达烟台后入住休整的天主教堂和张裕酒厂。东纵驻烟台司令部及曾生司令员居住的芝水村的房子,有位老人当年13岁,和父母一起接待司令部人员。
珠江纵队一大队政委梁奇达之长子梁凱鹰(东江纵队历史研究会会员)讲道,据我父母亲回忆,当年在烟台登陆时,胶东解放区军民夹道欢迎。南方来的战士们许多光着脚丫,有的是南方农民的习惯不穿鞋,有的是没鞋穿。烟台老百姓看到这个情况,纷纷落泪,抱着他们痛哭,说道,你们打小日本这么艰苦,连鞋子都没得穿。人们不断地往指战员们的口袋塞入鸡蛋、大枣和花生。军民鱼水情深似海,景况震撼人心,群众十分感动。这次许多东纵后代都谈到父軰提及当时这个感人情形,引起共鸣。
两家人就这样意外相认了
当谢斌将军的女儿杏流大姐讲到自己有三个父亲:生父、养父、继父,个个都是好男儿时,热泪纵横。她抗战期间出生,由于部队转移,准备送她去澳门育婴堂(今年是澳门回归祖国20周年,1999—2019)。当天暴雨雷电交加,交通员未敢启程,结果遇到另一地下党的家庭而被收养。解放初养父在执行任务时被土匪杀害。她后来被母亲寻回,继父是当年跟着李先念中原突围的新四军……大家都被她的故事感动落泪。“事有凑巧,她的养母后因生活困苦”,梁凱鹰说,“我父亲将她母子两人接到广州家里,儿子与我同班念书。”大家都参加了此行,自然格外亲切,如兄弟姐妹。同车不少人是北撤后在山东出生的。正如陈毅元帅说,“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忘不了沂蒙山人。他们用小米养育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大家记忆犹新。当楚威兄讲到他妈妈当年生育后,除了喂奶给自己的孩子,还喂了一个叫「巢皮」(广东话:皮皱)的婴儿,因为当时她的妈妈没有奶喂,身体瘦弱,皮肤皱巴巴被叫「巢皮」。这时南燕姐突然站起来说,那个「巢皮」就是我。热泪盈眶的两家人就这样意外地相认了,此间情义岂是三言两语解释得了……,顷刻,全车人都为他们热烈鼓掌。
然而,东纵北撤时,除了象后来成为广州市总工会正、副主席粱超,张德(团员张海燕家父)等原隶属东纵二支队和港九独立大队部分精英骨干继续留在九龙,香港一带坚持党的地下工作等之外,还另有南下特例,巾帼不让须眉。40年代初,出生在香港,中学时期就地参加革命的张小章(出生于1924年)之子林振威(现居香港)讲述:1942年初至1944年,家母在香港参加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曾在队部工作,后派往九龙坑口区从事民运活动。1946年3月至1947年7月党中央从延安命令东江纵队派人携带电台潜渡海南,为琼涯纵队重建电台和培训人员,恢复与中央中断了6年的电讯联络。在多次赴琼通讯人员不幸牺牲的情况下,他的妈妈张小章临危受命,带领电台人员奇迹般越过海峡,经过—年多的艰苦奋斗胜利完成了任务,并担任海南琼纵电台台长。1947年8月至1950年3月的解放战争中,她又从海南地下经香港回到九连山上,担任粤赣湘边区纵队任总台负责人,后再担任粤赣湘边区纵队前线司令部电台台长,十五兵团广东军区司令部电台台长。……像这样的许多动人故事贯穿全行程。
这次红色之旅齐鲁同行的伙伴中,有20多人是北撤后在山东出生的,粱凯鹰的大姐就出生在山东惠民县渤海军区医院,可惜当年医院是在村荘的民房,现在已经无法找到。新生的小生命带来的欢愉冲淡了战争的艰辛,姐姐起名愉辛。为了纪念北撤到山东,许多在当地出生的孩子名字都有一个鲁字。同行的一位发小朋友名也鲁,意即你鲁他鲁我也鲁。旅途中的一天上午来到莒南大店镇甲子山村,46年东纵在烟台休整两个月后驻扎在这里。大家与当年部队驻扎的老户主一起,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他们用小米小车支援革命
由于东江纵队、珠江纵队等广东抗日游击队的成员文化程度较高,如东江纵队主要指挥员曾生、王作尧、杨康华,珠江纵队政委梁嘉等都是中山大学的学生,还有许多有技术、懂英文的港澳青年和归国华侨。北撤后许多人编入坦克、炮兵、汽车兵等技术兵种,在淮海战役中屡建奇功。
然而,由于是在战争环境,部队频频转移,不少初生婴儿无法随军,只能送到当地老百姓家里,靠喝乡亲们的奶水和小米粥长大。从粉碎国民党军队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到以50万对国民党80万军队取得淮海战役的决定性胜利,为此,陈毅元帅感慨地说,靠的是几十万山东乡亲推着三轮木车支前。跟随粱凯鹰父亲,珠江纵队一大队政委粱奇达北撤时的警卫员文化英叔已年届90,回忆起当年民工浩浩荡荡的支前队伍,仍历历在目。虽然70年过去了,他仍能清楚说出当年一些随军支前民工乡亲的名字。是山东人民用血汗和生命支援父辈所有在华东野战军取得现代战争史上的奇迹般的辉煌胜利,是齐鲁乡亲的奶水和小米粥养育了我们的兄弟姐妹。
沂蒙甲子山村,70年过去,沂蒙山区仍是山东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后代们心怀感恩,每次到来都捐款给村民,但这些绵薄的捐赠,对于解决这些当年供给我们父辈住房和食粮的乡亲的贫困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我们的政府亏欠他们太多了……。欣慰的是现时地方各级政府对革命老区精准扶贫正在积极开展,逐见成效。
纪念馆专为我们延长开放
北撤山东后的东江纵队将士加入华野也参加了歼灭国民党以王牌整编47师的著名的孟良崮战役。
江苏北部的卢村寨,是淮海战役徐南阻击的战场之一,也是两广纵队成立后参加最激烈的战斗。为了援救被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合围的黄维兵团,蒋介石命令孙元良兵团从南线增援。两广纵队奉令阻击。面对装备精良的孙元良兵团,成立不到两年且装备落后的两广纵队与兄弟部队顽强阻击,在卢村寨旁的大平山等阵地与敌军激战3天3夜,在前两道防线被突破后,拼死坚守最后一道防线,付出重大牺牲,完成了阻击任务,黄维兵团20多万人被歼。两广纵队牺牲的烈士就埋在战场的山坡上。前几年由当地民政机关移至烈士陵园。东纵的后代们在原战场墓地前献花拜祭,敬洒从广东带来的家乡米酒,以慰长埋他乡的烈士忠魂。随即赶往徐州的淮海战役纪念馆,抵达时已近下午五点- 闭馆时间。但是,纪念馆专门为我们延长开放。
当旅行团返程路上,欣喜收到了淮海战役纪念馆魏天梅老师发来的微信感言:“70年前的淮海战场,他们素未谋面,却因为同一个战斗——徐南阻击战,为今朝的相见埋下了伏笔!70年后,华野9纵老兵周培杰前往广州、深圳两地看望两广纵队老战友,革命前辈战火中缔结的生死战友情历久弥坚!难忘9纵老大哥及时接防,难忘山东人民的养育支援……每一位参加过淮海战役的两广纵队老前辈都心怀感恩,念念不忘! 此行,我利用休假时间全程陪同周老看望老战友,得到广州、深圳两地东江纵队研究会、两广纵队亲历者及后代们的热情接待,在此一并诚挚感谢!-魏天梅”
好事接踵而来,原广州军区司令员、开国少将吳纯仁之子吴晓春(笔者张卓辉的战友)于日前传来了广东省长征文化促进会四野后代联谊委员会通知,今年四野后代(含两广纵队、琼涯纵队等,当时都划归四野)将举办广东(广州)解放70周年活动,所以都将参在一起活动,喜讯令人振奋。
【注1】笔者(香港)粱凯鹰,粱欣红为原东江纵队后代联谊会,东江纵队历史研究会会员,是珠江纵队一大队政委梁奇达的子女。抗战胜利后,珠纵主力和东纵主力(等华南部队主力)奉命北撤烟台(青岛)一带集结,解放战争中组建两广纵队,编入华东野战军,后来划入四野。两广纵队随华野,后来划入四野,转战华东,华北,华中,华南饮马珠江,参加解放广东(广州)全境战役,兵至深圳罗湖,剑指香港。而后服从战略需要,退驻樟木头一线。叶剑英元帅首任广州市长,继而,东纵司令员曾生将军任第四届广州市长。
【注2】笔者张卓辉父亲曾为隶属东江纵队的香港九龙新界西贡游击队(后称港九独立大队)二支队中队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