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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借我一副口罩吧,戴在心上挡住谣言从容应对才会平安——雅加达抗疫雑记

Original 丁剑乃辉 丁见印尼纪事3/27

从那天起,做一个封闭的人

刷手机、看电视,关注世界

从那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间屋子,面朝大海,在雅加达

从那天起,和每一个亲友通电话

告诉他们我的平安

那恐慌的信息告诉我的

我不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句话每一篇文章加一个冷静的主题

所有人,我都为你祝福

愿你躲过凶猛的疫情

愿你有理由保持镇定

愿你在至暗时刻看到光明

我只愿与你同在,守望未来——仿自海子名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昨天一整天,丁叔叔都躲在雅加达公寓抗击疫情。

晚上饿了,打开煤气炉,一边番茄炒鸡蛋,白水煮面条,一边哼着本人胡乱篡改的小调:“毒里看花,疫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灯见灯灭,花见花谢你能把握这多灾多难的季节!烦恼最是无情夜噩耗纷传难道说那就是体贴……

刚唱到这儿,手机响了,是老婆从国内打来的微信语音:

——在干嘛?你们那里今天怎样?

在下面条,哼小调呢,今天没出去……

——你怎么还有心思哼小调啊!雅加达感染人数四月份就涨到500万了,现在已经三月底,你还不赶紧想办法逃跑!

“什么?下个月就500万!”我吓一跳:“开什么玩笑,听谁说的?”

——我还用听谁说吗!是你们印尼的新闻公众号发的报道,我微信的好多朋友圈都转发了,你怎么会没看到?长点心吧,不要麻木不仁好吧。太座急了。她这人一向严谨认真,从年轻时就习惯用纪检委的口气,对我表达爱心。
“噢噢,是是——卑职失察。我马上就把今天的公众号朋友圈再搜查一遍,决不放过这惊天要闻。”我不敢怠慢,挂了语音,即刻对手机里有关印尼的疫情信息展开地毯式搜索,由于紧张,一时间手指头都像得了帕金森似的微微颤抖。

很快,我就在一新闻公众号的头条,找到了这则源自新加坡《联合早报》报转发的英国路透社报道:

该报道最耸人听闻的信息,是文中这一小段话:

其他模式则预测,在最坏的情况下,在4月底前,首都雅加达的确诊病例可能激增至500万起。

咋一看,权威媒体,专家预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似乎没毛病。

但是,丁叔叔作为一个前辈新闻工作者,必须毫不犹豫地指出:无论是英国路透社,还是新加坡联合早报,以及其他各媒体在此引述“英国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传染病数学模式中心”的预测,都是很不专业,十分欠妥的操作。

首先,这种建立在所谓“最坏的情况下”的预测,本身就不靠谱。

什么是其他模式?其实是英国人拍脑袋想出的一种假设——就是明知大疫流行蔓延,而印尼政府听之任之,完全不做任何防御的模式。

何为最坏情况?——也是他们想象的,印尼民众压根不害怕疫情,不但无人戴口罩,还专门去感染区扎堆聚会,握手拥抱的一种情况。

想想看,雅加达人口‎1027.7万(2019年统计),如果有500万确诊病例,就是将近一半人倒下。

在现代文明社会,资讯高度发达,各种防疫警告暴风骤雨般的滚动提醒下,

难道政府会是一个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的假政府?

难道人民全都是一群不顾生死,活得不耐烦的亡命徒?要说这喜欢预测的英国人,历史上就不乏人为制造恐慌的本事。比如下面这个“钢铁棺材”的故事,便是活生生的例证:第二次世界大战初,德国于1941年制订的建造几十艘潜水艇的计划快要实现,需要有几千名德国青年来驾驶这些出色的新舰艇。正当许多青年把当潜水艇员作为一种崇高的职业,争先报名参加杜尼兹海军上将的潜水艇部队时,许多地方出现了一种精心设计的传单,潜水艇被画成了一个“钢铁棺材”,并写上这样文字:当潜水艇员危险,寿命短,长时间同外界隔绝……同时,英国人在无线电广播中,告诉德国人如何假装患有某些病,可以避免当潜水艇员…… 原来,这是英国海军部一个代号为 oP—16—W的秘密部门,针对德国人很容易受到心理攻击的特点,运用心理学知识对德国进行的一次“心理战”。这样一来,许多青年对当潜水艇员产生了恐惧心理而放弃了报名。它使德军招募潜水艇员的工作拖延了好几个月。战争年代,为了打败敌人,英国人挖空心思运用心理战术无可非议。而时至今日,全人类都在与新冠病毒这个共同敌人做殊死搏斗。惊涛骇浪之中,他们再散布这样“几百万人可能感染”的可怕预测,必然适得其反。各位一定还记得,前段时间,英国曾宣布进入抗疫的第二阶段——拖延(delay)阶段,目标是让大多数人感染,获得所谓“群体免疫”(herdimmunity)。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瓦伦斯表示,”你办不到且不应去做的,就是想彻底压制疫情。若只想全力压制,后果就是年底疫情卷土重来,届时正是国家医疗保健服务(NHS)最吃紧的冬季,然后就会以麻烦不断告终。”他说,要想达成群体免疫,英国需要约60%甚至70%的民众染病且痊愈后获得免疫力。英国人口大约6650万。如果60%感染,即便死亡率只有1%,也意味着该国40万人将因患上新冠肺炎丧生。

匪夷所思的是,英国首相约翰逊竟然一度相信了上述专家给出的“馊点子”,准备放弃抵抗疫情。随后遭到更多权威人士坚决反对,国际舆论万炮齐轰,这才改弦更张,实行严格管控,走上正确轨道。

再说回英国专家对雅加达疫情“最坏情况下四月份确诊500万人”的预测。

打个比方,这种恐怖预测,类似于你要过马路,有人告诉你,走到路中间,如果你刚好突发疾病倒下了,而来往川行的汽车又都没有看到你,可能被撞的粉身碎骨。

从生命具有偶然性的风险角度说,这种情况不是绝对没有可能,但是概率又有多少呢?

诚然,面对印尼每天不断攀升的新增感染人数:3月20日60例,3月21日81例,3月22日64例,3月23日65例,3月24日107例,3月25日104例,3月26日103例……

严重吗?当然严重。笔者毫不怀疑这个国家疫情形势的严峻,而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全世界都是如此,印尼当然不会置之度外,我们必须倍加小心。

尽管如此,我仍然反对各种夸大其词,不负责任的信息传播。

因为我知道,眼下政府和社会压力山大,老百姓——尤其像笔者这样滞留印尼暂时还不去的中国同胞,许多人早已犹如惊弓之鸟,感觉自己插翅难逃。这种情况,任何夸张的,推波助澜的信息,除了加剧大家的惊恐不安,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而由此导致一些人方寸大乱,甚至情绪崩溃,反倒会致使局面雪上加霜,百害无益。

连日来,在印尼中国人的圈子里,除了五花八门“预测”疫情的流言霸屏,还少不了各种自制的“真相和良方”谣言飞驰。给本来就“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的留守群众,人为制造了恐慌。从而进一步蔓延了恐惧。

对许多人来说,有关新冠病毒的信息满天飞,势必恶化他们本来就存在的精神健康问题。

那么,人们为什么热衷于传播各种负面的信息呢?

其背后折射的现象,值得我们思索。 

社会学解释说,一个群体的焦虑感越集中,人们就越有可能开始制造谣言,传播恐慌。大家交换彼此所知的信息,即便有些事情荒唐得可笑,还是能舒缓我们的不安情绪,至少可以让我们觉得自己知道出了什么事。这其中,也有一些人,是通过传播恐慌信息的方式,来控制自己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使人们对某些事物或特殊情境产生了强烈的害怕情绪——明明知道没必要那样恐惧,就是不能自我控制。据说严重时还伴有烦躁不安、焦虑、呼吸急促、头昏、恶心、呕吐,甚至休克等生理症状。如果恐惧的事物或情境消失,害怕情绪就会恢复正常。

广州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心理科学带头人潘小平教授的研究结果显示:

其实每个人有92%的压力都是不必要承受的,需要承受的只是那8%,也就是说,九成以上所担心的事情,其实都不会发生。即使是这8%,也有很多是通过努力可以防止的。

随着中国国内疫情的持续好转,民众的生活秩序正在恢复正常,而全世界包括印尼的疫情扩散,仍在集中爆发时期,这对整个社会来讲,是一个非常态时期。和两个月前的武汉一样,如何科学控制疫情的传播,有效阻断扩散源,乃是防疫的急中之急。尽力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减少公众的恐慌蔓延,便成为政府及社团各项救灾措施,以及我们自我防护的重中之重。

现在,相信大部分在印尼的国人都和笔者一样,已经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以咱们中国人特有的自律躲在屋里,静观其变。这相当于一种自我隔离。

虽然这种日子过的没滋没味,屋里闷出个鸟来!但咱们还得想办法调整自己的认知。

从宏观上看,国际抗击疫情的 G20视频特别峰会今天已经举行,咱中国的老大和美国的老特,还有印尼总统佐爷等全球大国领袖都在协调步伐,强调合作。

从周围和身边来讲,相信大家都看到政府不断加强防控,笔者所在小区人员进出除严格测温之外,还要登记姓名电话和住房号码,各类易感部位都有工作人员实施消毒,防疫举措日趋完善。

另外,中国支援给印尼的抗疫物资正陆续到达,本地华人社团和大批中印尼企业都在发动募捐,着手采购急需物资捐给医疗机构。

这些都是积极正面的消息,大家应该多多转发,以此纠正对事物认知上的误差,给心灵也戴上一副口罩,把自己的情绪也做一个适当的隔离。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防控疫情需要合力!流言瓦解斗志,谣言涣散军心。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在这抗击疫情的时刻,远离祖国的我们,在异域他乡需要战胜的,除了病毒还有恐慌!“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愿你我共勉赴危难,黑暗尽头是天晓。

来自丁剑 印尼纪事公众号

疫情在1918:夺命数千万,最终怎样放过了美国和全世界?

Original 丁剑乃辉 丁见印尼纪事4/24

重温《列宁在1918》想到的

新冠病毒泛滥,疫情绵延如大海汪洋,波连波,浪赶浪,无边无际,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已经四个月了,世界各国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黑云压城,一个比一个猝不及防,惊心动魄。尽管如此,在日复一日,铺天盖地的疫情信息轰炸下,很多人的神经因为疲惫还是会变得麻木。比如丁叔叔这类滞留海外疫区的良民,遵纪守法,天天躲在家里,时间长了,也总得想点法子忘掉烦恼和忧虑。听说怀旧可以减轻恐惧,有益身心,我这两天便闷头上网,找电影看,重温了许多怀旧影片。其中有一部《列宁在1918》,便是丁叔叔这代人小时候十分熟悉的苏联老电影。

影片的故事,中年以上的国人都知道,我就不叙述了。此番再看一遍,片中有关伟大导师列宁同志在米黑尔索那工厂的那段演讲,引发了我的浓厚兴趣。

说起译制片《列宁在1918》,堪称经典中的经典,除了列宁扮演者史楚金炉火纯青的演技,以及中国艺术家张戈出神入化的配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影片的台词非常精彩。当年看这部电影时,丁叔叔正在上小学,班里同学几乎都能说上几句其中的对白,并在各种场合活学活用。比如:“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列宁的警卫员瓦西里安慰妻子的台词);还有男刺客协助女刺客刺杀列宁前,故意挡住人群假惺惺的呼吁:“慢一点,大家不要挤,让列宁同志先走!”;还有苏联特工大掌门捷尔任斯基审问叛徒的严厉斥责:“看着我!混账的东西,看着我的眼晴。”

当然,那时像丁叔叔这般年纪的普通孩子,也只能记住上述简单台词。现如今再看这部影片,感受最深的,却是列宁遇刺前对工人师傅发表的演讲。

这里不妨摘录两段:苏维埃俄国被敌人包围了,反革命的暴动象火焰一样从这一端烧到那一端……我们在流血,我们惨痛的伤口在流着鲜血。我们正处在最困难的环境中……“人死后尸体可以抬出去,但是旧社会在灭亡了的时候,很可惜,资产阶级的这个尸首,那就不可能把他一下子钉在棺材里埋葬在坟墓里,资产阶级的尸首在我们心里头腐烂着,他把毒气传染给大家……同志们我们的回答就是这样的。必须加上三倍的警惕和小心,还要忍耐……”

重温这部电影,再次倾听列宁悲愤而激情澎湃,回肠荡气并且循循善诱的警告。一百年过去,时空转换,犹使人触景生情,丁叔叔不禁联想起如今弥漫了整个地球的新冠疫情。环顾五洲,全世界不都像列宁说的那样吗——“正处在最困难的环境中”,而且我们同样“必须加上三倍的警惕和小心,还要忍耐。”坦白说,关于1918年的世界历史,本人过去所知道的,差不多也就是《列宁在1918》反映的那一点内容。即所谓:“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新生的俄国苏维埃政权,遭到英、法、日、美等帝国主义的围攻,妄图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因而导致了列宁所说的‘我们在流血,惨痛的伤口在流着鲜血,正处在最困难的环境中’”云云。列宁未提到更为惨重的另一场灾难事实上,在列宁同志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发表演讲的那个时候(1918年8月30日),俄国和全世界正遭受着比“反革命的暴动象火焰一样从这一端烧到那一端”更加严重的灾难!只不过列宁当时一心忙着打内战,发动军民平息叛乱,而完全没有提到这场人类浩劫。


史料记载:从1918年3月开始,一场由美国爆发,继而蔓延至各国的病毒瘟疫,接连三个波次,整整持续两年,感染了五亿人之巨,占当时全球总人口的四分之一,直接导致2500万至5000万人死亡。一个铁定的事实:不管是2500万还是5000万,那场被称为“西班牙大流感”死亡的人数,都远远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丧生人数的总和。若干年后,某些研究战争史的专家得出以下结论:二战结束于原子弹,一战结束于流感病毒。他们解释说:这种疾病喜欢攻击青壮年人群,短短数日,那些强壮的身躯便会痛苦的倒下——后来有研究者认为,大流感带来的可参战人口减少,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提前结束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非常巧合历史细节:就在列宁在莫斯科米黑尔索那工厂发表著名演讲的前几天,西班牙流感第二波死亡率更高的传染源,已经开始在苏俄的阿什哈巴德地区扩散(1918年8月),但因俄国内战而无人顾及。而列宁在演讲结束之后马上遭到女特务刺杀,身中两枪住进了医院。电影《列宁在1918》还专门表现了这样一个情节:经医生全力抢救,列宁很快脱离了危险。克里姆林宫广场日夜站满了关注列宁病情的群众。苏共中央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派了专人每天向广场广播:“列宁已经不发烧了”,“列宁已经不咳嗽了”……随后便响起阵阵“乌拉!乌拉”的欢呼声。电影当然没有告诉大家,就在列宁不再发烧咳嗽的日子里,俄国和全世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感染了流感病毒的人们,正在发烧与咳嗽中死去。

西班牙就这样变成了“背锅侠”
根据大多数文献的记述,百年前那场远比今天新冠疫情严重的所谓“西班牙流感”,最早的起源地是美国。话说1918 年 2 月底,几个美国小伙从“重流感”正在扩散的堪萨斯州哈斯克尔县应征入伍。他们在 3 月 2 日抵达福斯顿军营,两天后,部队医院开始接收第一批流感士兵,三周内,1100 名来自福斯顿的病重者入院治疗。3 月 18 日,与福斯顿进行兵力调配的佐治亚州福瑞斯特军营有一成士兵开始请病假;4 月,全国 30 个临近军事基地的大城市因流感死亡的人数达到顶峰。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引起当局足够的重视,两大洲之间的人员流动每个月都在大幅增加。疫情迅速被传至地球的另一侧。美军登陆欧洲布雷斯特的第二天,法国海军司令部因流感忽然中断指挥。他们不知道,美国大兵带来的不仅是步枪和大炮,还有更加致命的病毒。法国港口城市布雷斯特是所有美国军舰抵达欧洲大陆的第一个港口,所以它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病毒中转站。从那里,流感病毒像旋转的洒水车龙头里喷出的水滴,由近及远的扩散到整个法国,不过这时,病毒的致死性还比较低,它就像一个阴险的死神,在这个阶段先悄悄的将剃刀安放在每个人的喉咙下面,但却不给急着杀死他们。4 月底,疫情随法国士兵抵达意大利,继而来到英国陆军军队。5 月,英国第二陆军疫情恶化,一支炮兵旅在 48 小时内即有 1/3 士兵倒下。

1918年在堪萨斯州Funston营的西班牙流感病房的历史照片,显示了许多因美军流感而患病的患者。在西欧,病毒还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它在4月底到达了巴黎,几乎同一时间也抵达了意大利,同时,在索姆河和佛兰德斯的英军也发现了感染病例。病毒随着法军又来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在亚得里亚海的科浮岛(在希腊和阿尔巴尼亚边上),驻扎在那的塞尔维亚士兵头一次见到这么猛烈的传染病。一位名叫拉多萨夫杰维克的博士写道:“18年4月初,一种突如其来的疾病开始在军营里猛烈扩散,2天内150个士兵就病倒了,95人的症状都是高热,头痛,周身疼痛,不断出汗和咳嗽。有传言说这个疾病是从萨洛尼卡来的法国面包师身上传染开来的。以上症状持续3-4天,然后病患要么康复,要么就已经死了。”

1919年3月8日,在英格兰德文郡死于流感的美军士兵的坟墓。坟墓中有100名在佩恩顿军事医院受伤的美国人的尸体,死于在英国蔓延的流感大流行。
战线对面的德国也没能幸免。到了6月份以后,德军每个步兵师平均患病人数已经达到了2000人,某些师已经有近一半的人丧失了战斗力,从这个角度来看,流感比子弹和炮弹的威力还要大。5月份,流感的触手伸到了西班牙,5月的第三周,大批群众聚集在广场,参加传统的马德里年度庆典,这简直是病毒绝好的传播环境。紧接着,5月28日,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三世生病,一起病倒的还有部分大臣,官员。然后越来越的平民也病倒了,工厂的工人开始缺勤,农场开始缺乏人手打理。讽刺的是,因为世界大战,主要的参战国为了保持士气,都采取了新闻封锁政策,对于本国发生的疫情一概只字不提。而倒霉的西班牙,因为是中立国,所以各国均争相报道其国王和官员生病的事,所以,这场本不是在西班牙起源的流感,就这么阴错阳差的被冠以了“西班牙流感”的名字,全世界以后都跟着这么叫了,西班牙就这样变成了千古奇冤的“背锅侠”!更猛烈的第二波

一个接一个病例在世界范围内陆续出现,第二波疫情如同将要沸腾的锅中之水,终于带来了致命的一击。1918年秋天,它已遍布大洋洲外的所有大洲。

据中国著名外交家顾维钧(1888-1985)回忆,在1918年大战即将结束之时,他不能去马上巴黎参加和会的原因,除了美国的外交奥援,让他必须停留在华盛顿外,还有一个也许是更为重要的理由,顾的妻子被大流感夺去了生命。

顾维钧在回忆录中写道:

“1918年10月,我妻病故。当时正在流行西班牙流感,她成了牺牲品。她的去世对我不仅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也是一个可怕的打击。她患病后仅几天便死去,留下两个孩子,一个一岁、一个两岁。据我记忆,那次流感相当可怖。驻华盛顿的其他外交使团也罹此厄运。西班牙武官在为日本武官送葬后的四天之内亦死于同病。在我的使馆内,三秘夫人和二秘之子也都在十天之内死去。流感如此猖獗,以至为死者寻求棺木亦成难事。妻子的去世打乱了我小家庭的安宁。而那两位职员的悲伤则使整个使馆的气氛极为消沉。”

从上述字里行间,我们不难感受到,那时美国发生那场悲剧是多么严重。

螺旋式上升的历史,有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纵观今日美国野火般燃烧的新冠疫情,如同当年流感疫情的翻版。

这个貌似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就这样不可思议,让人嗟叹不已地再一次成为了全球疫情的震中。

1918年10月,在马萨诸塞州的布鲁克莱恩(Brookline)成立了一家急诊医院,以照顾流感病例。
在费城,街上到处挂满了暗示家中有人去世的白色绸布,堆积起来的尸体无处安放,有父母只能把他们的儿子放在通心粉的盒子里埋葬。到处都是血迹——在美国军医格里斯特写给同事的信中,他描述道:这些人开始看起来像是患的普通感冒,但当他们被转入医院后,病情迅速恶化为闻所未闻的恶性肺炎,入院两个小时,他们的颧骨上出现红褐色斑点,几个小时后,病人显著出现发绀现象,他们满脸青紫,分不清是白人还是黑人。……埃尔小镇为运送尸体开了专列,棺材供不应求。”

不到 2 个月,攀升过快的死亡率已经令人厌烦。在密歇根州的军营里,有死者没有完全断气就被放进裹尸袋,费城大游行的第三天,全城死亡人数为 117 人,这个数字在第四天被翻了一倍。有病重者在家中与尸体躺在一张床上,掘墓人们也得了病,他们拒绝埋葬这些流感病人的尸体。许多死者表情惊恐,耳朵和鼻子都在出血。西班牙流感的第二波疫情是整次流感大流行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波。第二波流感的特点是致死速度极快,在记录中,很多人早上染病,晚上就已经死亡,从症状开始到死亡不足12个小时,有的人上了公交车,直接就在公交车上毙命。仅在 1918 年 10 月,就有 20 万美国人因流感而丧生,1918 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也因此比平常减少了 12 年。(以上参见2018 年 3 月 6 日好奇心日报 《西班牙流感 100 周年:人类遭遇过什么 》一文,作者 魏倩)


有关中国的死亡数据1919 年春,一战已经结束了两个多月,流感病毒又一次杀了个回马枪,侥幸在战乱中活下来的人们,又迎来了第三波大爆发。这一波的死亡率介于前两波之间。漫长的第三波流感一直延续到 1920 年春天方告结束。这时,全世界 18 亿人口中非常规死亡人数已超过 5% 。

那么,古老的中国,在这次疫情中的状况如何呢?据维基百科披露的资料:1918年,中国从南到北多个地区都爆发了疫情。当年5月,温州有万余人感染流感。6月,在广东学校、邮政局雇员中首先发现了流感病人,紧接着,精神病院、神学院等地方也陆续发生流感。7月,云南个旧突然暴发疫情,而且十分严重,绝大多数居民都患了病,其它地方的疫情也相继暴发。北京疫情“传染甚速”,上海死亡400多人。疫情严重时,浙江绍兴死亡人数高达10%,当时报载:“一村之中十室九家,一家之人,十人九死,贫苦之户最居多数,哭声相应,惨不忍闻。”棺木所售一空,“枕尸待装不知其数”。在中国,死亡人数的估计差异很大,有说500万的,也有说是900万。这是因为那时正处于军阀割据,公共卫生部门亦不健全,社会各方面都很落后,缺乏收集各种数据能力。最终,经各国研究者于1998年根据中国港口城市提供的有效资料,推算出中国的死亡人数在100到128万之间,仍然比美国54万人的死亡病例多了一倍左右。


针对那场流感之疫情,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的疫情并不如西方来得严重。据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博士皮国立撰文分析:“对比美国疫情爆发之初,中国对罹患流感的人,其描述仍多以传统中国医学外感热病之话语,例如重伤风、寒热、时症、咳嗽或脚软、骨痛等轻微神经症状来描述;而美国在流感疫情爆发之初,许多医生即观察到病人吐血、咳血、五官出血等症状,而且很多描述身体发青、紫等缺氧,最后窒息之状态;欧美患者最后多是因并发肺炎而死,而中国呢?一般症状都较为轻微,而死亡者多为缺医少药而导致,极少资料显示是医治无效。“在皮国立看来,当时中国主要的医疗力量仍是比较占多数的中医,西医还是比较少的。在抗菌抗病毒药物出现以前,中医治疗发烧和感染的技术,不会输给西医。”但这样的推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参见 皮国立:1918年,中国是如何挺过疫情的?)印尼因流感病毒丧生150万虽然本文说的是有关世界性瘟疫的历史,但本号既然叫“丁见印尼纪事”,那就得多少提供点印尼当时的信息。其实一百年前,还没有印度尼西亚这个国名,当时这里是荷兰殖民地,大名“荷属东印度群岛”。根据印尼大学历史学院的研究报告:1918 年到 1920 年爆发的西班牙流感,在荷属东印度群岛的3000万居民(2020年印尼人口为2.7亿)当中,有150万人被感染,死亡人数为80万,每10万人中约有1600人不治而死。仔细一算,这些数据也都令人触目惊心。

出现是谜消失是谜,是病毒放过了美国和全世界

1918年始于美国的西班牙流感,席卷全球,肆虐两年,夺命无数,却在1920年春天神秘的消失了。正如它的到来不为人知,它的消逝也并非因为人定胜天的勇猛。

当时绝大多数的死者遗体为防止传染严重,都已经烧毁,因此人类对此流感病毒的知识十分有限。

直到 1933 年,英国科学家 Wilson Smith 等人才分离出第一个人类流感病毒,命名为 H1N1,此后,人类才知道流行性感冒是由流感病毒所造成。

当时就有一种说法:

美国和世界没有打败病毒,而是病毒放过了美国和人类。

那么,西班牙流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

直到现在,一百年过去,也没有给出权威的论断。专家们只是根据后来的科技积累和经验,不那么确定地认为,西班牙流感的消失有三个原因:一是由于西班牙流感的特点是潜伏期短、爆发力强、致死快,大量的年轻人死亡和隔离,并且是否得病能够很快的识别出来,这样阻断了流感病毒的传播。

二是因为夏季的到来,温度升高,流感病毒传播趋于缓慢,加上有效的措施,这样流感病毒传播越来越慢,最后慢慢消失,这也是为什么西班牙流感是经历了三个阶段才慢慢消失的。

三是人体的适应和抗体的存在,不仅仅是病毒在突变,人类自身对病毒也是有适应的过程,很多痊愈的人也都产生了抗体,这就让传播进一步阻断,再加上医学治疗的帮助,也让更多的人痊愈产生抗体,从而让传播缓慢,直至消失。

时至今日,新冠疫情似乎正在重演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这种新生的病毒还能像它的祖先一样,肆意妄为之后,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放过美国和全世界吗?

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这场新冠疫情最后的结局,应该会与百年前的西班牙流感病毒,以及17年前的SARS病毒一样,将一波比一波更弱,直到消失。

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我们的祈盼!

来源:丁剑,印尼纪事公众号

百年再凝眸:一位华侨回国抗疫伟大实践的历史与现实意义

Original 丁剑乃辉 丁见印尼纪事4/7

引子:今天终于看到瑞典每日新闻报的驻北京记者伯克伦德发了一篇有意义的报道。那就是讲述了口罩的来历。口罩是在1910年那个时候因为哈尔滨发生鼠疫瘟疫,由当时的抗疫主管印尼华人剑桥毕业的伍连德博士发明的。110年之后的今天,这个口罩再次登上大雅之堂,保命抗疫的口罩。可惜,瑞典依然有人不相信口罩的作用。当年的法国专家不相信口罩,第二天就去世了。下面就援引人物作家丁剑的公众号上的一篇文章,记载了中国当时抗疫的情形。即使今年在武汉抗疫过程中也是借鉴了很多当时的经验:

距今110年前,满清王朝统治中国的最后一个冬天,在我国东北地区曾爆发过一场震惊世界的鼠疫,就局部来说,鉴于当时的医疗技术和卫生条件,其惨烈程度远超2020年初新冠肺炎肆虐横行的湖北武汉。

说到鼠疫,据资料记载:人类历史上曾经有过三次鼠疫大流行。

第一次爆发于公元542年,从北非到欧洲,几乎殃及当时所有著名国家,瘟疫持续了五六十年,盛极时每天死亡万人,死亡总数近一亿人。

第二次发生于公元14世纪,瘟疫持续近三百年,遍及欧亚大陆和非洲北海岸,此次鼠疫仅欧洲即造成2500万人死亡,占当时欧洲人口的四分之一。

前两次鼠疫离中国很远,第三次没能幸免。此次鼠疫大流行始于19世纪末,总共波及亚洲、欧洲、美洲和非洲的六十多个国家,死亡达千万人以上。

中国的大范围鼠疫爆发属于第三次范畴,发生在1910年,它曾经席卷整个东北,灾难持续了6个月,6万多人相继死去。

正当哀鸿遍野,瘟疫势不可挡,举国束手无策之时,一位年轻的归国华侨如同救星一般应声赶到。此人犹如暗夜的曙光,冲破层层雾瘴,大刀阔斧,首创“隔离疫区”,发明“伍氏口罩”,力推“交通管控”、强令“尸体火葬”力挽狂澜,出奇制胜,一举击退病毒,拯救了千万国人的生命。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哈尔滨1910年鼠疫事件”,也是人类史上首次成功控制疫情蔓延的一次伟大壮举。

那次对中国乃至世界传染病防治产生了巨大影响的成功实践,在110年后的今天仍具有不可低估的现实性意义。事实上,2020年之春中国抗击新冠肺炎,扭转战局取得初步胜利的种种举措,以及多数国家相继采用的打法,其套路和模式正是百年前抗疫经验的当代“升级版”。

那位铁腕荡平疫情,被称为““人类恩人”的救星,是一位南洋华侨,他的名字叫伍连德。

位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道外区保障街140号的伍连德纪念馆前的伍连德先生雕像。(图片来源:生活报)

引发我关注伍连德这位历史人物的,是雅加达一位华人老友伍耀辉先生。

昨天早上,伍先生打电话给我:“哎,丁剑,你听说过伍连德这个名字吗?”

“略微知道一点,也是前几天看电视有专题片讲到他的事迹,他好像是早年抗击鼠疫的一位医生。可惜我也只是看了一个结尾,还不是很了解。”

“对。我也是看电视才知道的。”伍耀辉先生连声感叹:“惭愧、惭愧!这么多年我都不晓得,我们海外伍氏还出过一位这样了不起的英雄,电视里称他是‘国士无双’ 啊!我想写一篇文章纪念他,麻烦你上网帮我找一些资料好吗? ”

我满口答应,花了大半天时间,认真查询了有关伍连德生平的各种报道和史料,发给耀辉兄。他很快整理了一篇文章《他是伟大而英勇的抗疫斗士,堪称“人类的恩人”——纪念华侨医学家伍连德博士》,发表在4月6日的国际日报(见下图)。

正如伍耀辉先生在文章开头所言:

如果不是新冠病毒疫情横扫全球,搅的周天寒彻,一位百年前曾经战胜过鼠疫,拯救了无数中国人的旷世英雄,恐怕不会唤醒历史沉睡的记忆,重现于我们的脑海。

而笔者身为海外伍氏一员,且平生喜读杂书,但倘若不是前几天电视里播放了伍连德的事迹,竟也不知伍氏出过一位如此伟大的先贤。由此可见,在瀚如烟海的历史长河里,我的认知是多么渺小!作为经历了许多重大事件的核心人物,在众多荣誉面前和伟人的光环下,他被淹没了,被淡忘了。不管怎么说,他属于应该被永远铭记的伟人行列。.

坦白说,耀辉老友的这番感慨,其实也道出了笔者的惭愧。

实际上,由于大多数人的生活圈子,都与伟大但却寂寞的科学领域完全无关,导致那些应该被永远铭记的天才人物很容易被人淡忘。相比之下,人们更愿意在乏味的日常生活中追求虚幻而鲜亮的光环,所以喜欢追捧那些唱歌演戏的娱乐明星。

古今中外,皆是如此。远的不说,咱就举个现实的例子——当今世界,起码七成以上的人,每天都在装有触屏的智能手机上埋头刷屏,可是有几个人知道,触屏的发明人是一位名叫约翰逊(EA Johnson)的英国工程师。

百年前研究制定了现代防疫体系,并因此拯救了无数人生命的伍连德博士也不例外,长期以来鲜为人知。尽管中国哈尔滨有一座伍连德纪念馆,尽管61多年前曾出版过他本人用英文撰写的《鼠疫斗士:伍连德自述》,但除了哈尔滨之外,中国乃至国外其他地方,了解他的人仍然寥寥无几。

2011年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国士无双伍连德》图书封面,作者王哲。

那么,在伍连德博士的故乡出生地——马来西亚槟城,其知名度高不高呢?

马来西亚槟城原来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叫槟榔屿,是本文主人公伍连德先生的故乡。槟城首府乔治市在槟榔岛东北方,系大马第二大城市,乃历史文化名城,这里也是马来西亚华人最多的城市。

2015年12月中旬,时任黑龙江省政协主席杜宇新先生率团访问大马,他满怀崇敬,专程前往槟城首府乔治市,接连走访了伍连德出生的街坊、儿时常去叩拜的观音庙、少年就读的大英义塾、被日军炸毁的旧宅遗址,以及当年开设的诊所,还有生前的最后住所和伍氏家庙。

杜宇新在其《寻访伍连德——槟城纪行》一文中写道:

到访槟城之前,在我们的想象中,伍连德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结果出乎意料。我们一行人来到伍连德先生当年开设的诊所,现为一家旅游公司,我问经理,知道伍连德这个人吗?他一脸茫然,连说不知道。失望之余,我们在这家公司发现,在其入口处摆放的旅游线路推介资料中,哈尔滨冰雪旅游赫然位列其中。原来据介绍,不少市民对哈尔滨的冰雪旅游非常有兴趣……

通过深入交流,方知伍连德在当地的确鲜为人知。前州旅游局长、现环球旅游机构董事经理黄玉玲女士和乔治市世界遗产机构负责人洪敏芝博士,前年均曾来过哈尔滨,参加哈医大举办的伍连德纪念活动,她俩不约而同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在哈尔滨期间,她们为了解伍连德在当地的知名度,特意做了一个小实验,即随机搭乘三辆出租车,并向司机询问是否知道伍连德这个人。结果是,有两位司机滔滔不绝地向她们介绍起伍连德,只有一位司机说不知道。这一结果令她们震惊不已,连说惭愧、惭愧!她们恳切地表示,在传播伍连德博士的事迹和精神方面,槟城远不如哈尔滨,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哈尔滨市道外区伍连德纪念馆外景。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历史遗忘?

槟城朋友谈到,伍连德在家乡知名度还不高,大致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伍连德先生的辉煌业绩,大都发生在中国国内,而当时的中国,正经历着满清覆灭、北洋战乱、日军侵略等一系列社会动荡,新中国成立之后也未得到应有的传播。二是伍连德先生早年在家乡倡导的一系列社会革新,特别是大力抨击鸦片种植和贸易活动,不可避免地招致传统势力和既得利益集团的不满,甚至诬陷,以至他后来归国长期定居外地,故乡亲们对他并不熟悉。三是马来西亚历史上长期为英属殖民地,后又被日本占领。1957年8月马来亚联合邦宣布独立。1963年9月马来亚联合邦才同新加坡、砂拉越、沙巴合并组成现在的马来西亚国家(1965年8月新加坡退出)。而这时伍连德先生已经故去。总之,槟城的朋友们都感到,伍连德这位本应引为马来西亚骄傲的杰出国民,未能得到应有的褒扬,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我想,这与伍连德先生本人务实低调、不事张扬的性格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槟城伍连德故居。(电视记录片伍连德博士传第三集“济世大医”截图)

说心里话,看罢上述文字,丁叔叔受到不小刺激,感觉自己脸上也微微发烧——不要说别人孤陋寡闻,作为一个以讲述华人故事为职业的文字工作者,在此之前,我本人不也是对伍连德的事迹一无所知吗!

自责之余,我决定在本期公众号上写写伍连德博士,虽然在全球抗疫的今天,网上已有越来越多的纪念他的文章,我再叙述,难免拾人牙慧,但无论如何也要用自己的心力,向这位伟大的医生表达一份敬意,分享给更多读者,以激发我们民族的自豪,树立彻底战胜新冠病毒的勇气和信心。


1910年10月,在中俄边境的一座小城市里,有两位从俄国归来的中国矿工突然发起了高烧,不停咳出鲜血,身上也出现紫红色的斑点。当地医生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病症,束手无策。很快,两位矿工就死去了。

然而,恐怖才刚刚开始。紧接着,客栈、酒吧里的服务人员与其他住客,也出现了相同症状,接连死去。几天后,千里之外的哈尔滨,也陆续产生这种神秘疾病和死亡案例。

瘟疫爆发了。从中俄边境一路向南,哈尔滨、长春、沈阳,如水泻地,似火燎原。死神一下子攥住了东三省每个人的心脏,恐惧到窒息。

这场大瘟疫震惊世界,自欧洲“黑死病”以来,人类又一次面临了大规模的恐怖瘟疫事件。当时清朝衰弱到极致,而瘟疫汹汹,悲观气氛浓厚。若东北扛不住,那么清朝就撑不住,鼠疫会蔓延到全中国,再由西方殖民者带到欧美,必然是世界性灾难。不敢说是世界末日,但必然是人间惨剧。

1910年至1911年冬春之间,东北鼠疫之下,老百姓尸横遍野的悲惨景象。

英国媒体感叹说:谁能制止这场灾难,谁就是拯救人类的恩人!

危急时刻,清朝外交官施肇基,自告奋勇请求担任防疫大臣。他遍邀名医去东北主持防疫,但只有一位从马来西亚回国的华侨伍连德博士挺身而出,带着自己的助手兼学生林家瑞以及简单的医学仪器,迎着汹涌的逃难人潮,向东北行进。

伍连德祖籍广东台山,1879年3月10日出生于英属海峡殖民地槟榔屿。17岁获得女王奖学金赴英国读书,成为第一位获得剑桥大学医学博士学位的华人。游学欧洲期间,他先后在英国圣玛丽医院、利物浦热带病学院、德国哈勒大学卫生学院、法国巴斯德研究所从事研究,曾师从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获得者梅奇尼可夫和霍普金斯。

1903年返回槟榔屿行医,1907年应袁世凯之邀回国服务,但那时袁世凯受挫,伍连德在海军将领程璧光等人的引荐下,出任天津陆军医学堂协办(副校长)。1910年12月,外务部右丞施肇基电召他紧急赴哈尔滨调查处理鼠疫。“防疫不亚于一场战争。”伍连德在自传中写道。这年12月24日,31岁的伍连德,来到了世界鼠疫斗争的前线。

伍连德戎装照。据伍连德的女儿伍玉玲女士向友人介绍:“这身仿德式军服是满清政府专门为爸爸订制的,不是正式军装,衣料很硬挺,穿着不舒服。除照相外,爸爸只在见摄政王时穿过一次。”

1911年5月,伍连德在东北领导千军万马抗疫凯旋,又主持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国际学术会议“万国鼠疫会议”,担任会议主席,劳苦功高,中外闻名,清廷摄政王载沣要召见他,当面授予二等双龙勋章。可是伍连德不愿意接受召见。他想起1908年,陆军部尚书铁良召见时,又要穿官服,又要戴假辫子,不利索的官话让他言不达意,繁文缛节令他痛苦不堪。外务大臣施肇基理解伍连德的难处,想出一个办法,让陆军部宣布授予伍连德陆军蓝翎军衔,相当于西方国家的少校。这样就伍连德成了清军的军官,免去很多觐见前的官方手续,可以穿军装上殿,不用戴假辫子,对摄政王的问话也不必详细回答。历史的细节原来如此鲜活生动,不过百年,人们却要经过艰难的考证来还原历史本来的面目。(参见林冠珍《再说伍连德》一文)再说伍连德当年到了东北,首先拜访了当时在东北具有很大影响力的俄国中东铁路局长霍尔瓦特和他手下的医学专家依沙恩斯基。起初,他们并不相信伍连德这位华侨医生,但伍连德张口就是流利的英语,让俄国人收起了藐视之心,并出于保护俄侨的考虑,很快就将 1300 节火车车皮批给了伍连德,使其有了一个较宽裕的临时疫病隔离所。

伍连德通过解剖死者和老鼠发现,病毒无需通过动物媒介,而是和今天猖狂爆发的新型肺炎病毒一样,可以通过人与人之间的飞沫传染,他因此将这场瘟疫命名为“肺鼠疫”。

伍连德在哈尔滨第一个鼠疫实验室工作的照片。

为了阻断飞沫传播,伍连德设计了一种成本低廉的口罩,即用两层纱布,内置吸水药棉,戴上它就可以隔离病毒。这就是如今全世界大部分人为预防新冠病毒,还在使用的“伍氏口罩”的由来。

图为1910年,医务人员佩戴的伍连德专为防止鼠疫病毒感染发明的“伍氏口罩”。

哈尔滨瘟疫爆发之际,日本也派来一名医生,日本人看不起中国医生,给伍连德的工作带来很大困扰。清政府又请来一位在北洋医学堂当首席教授的法国人梅斯尼。与日本人一样,傲慢的法国人也不相信伍连德的“人人传染”的说法,认为灭鼠才是唯一可行的防疫方法。

就在伍连德推行隔离举步维艰之时,对他无比信任的那位“防疫大臣”施肇基先生上报清廷,直接任命任伍连德为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并免去梅斯尼职务,使伍氏的防疫举措顺利开展。

不甘束手的梅斯尼去了俄方医院,现场查看病人。为防止感染鼠疫,他戴上了白袍、白帽、胶皮手套来隔绝一切可能的与老鼠接触的部位。但是很遗憾,他仍不相信中国医官伍连德所说的鼠疫会通过呼吸和唾液传染,而且没有戴口罩。正是这种固执,使梅斯尼被疫情传染,9天之后不幸去世,成为悲剧人物。

在施肇基和政府支持下,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伍连德,扮演了铁腕抗疫总司令的角色,开始对哈尔滨进行全面布控。

1911年初,哈尔滨停业的客栈、学校等被用来当做防疫的办公室、消毒室和病房。

在当地老乡带领下,伍连德(手臂扶墙者)深入居民集居区查访鼠疫患者。

他下令对所有公共设施,旅馆、饭店、商店全面消毒,对病人和家属实行严格的隔离,对疑似接触者,要求在家里自行隔离,并着手紧急训练大量医务人员取代警察进行疫情监测。

与此同时,打破殡葬传统,对大量病疫尸体强行实施火化,用烈火消灭鼠疫病毒。

1911年春节,哈尔滨傅家甸坟场焚尸现场,大火烧了三天,一次火化1400具尸体。与此同时,为消灭病毒,鼠疫感染者曾经居住的房子也被下令烧掉。图为伍连德亲自指挥衙役进行焚烧。

如今看到这些珍贵的历史照片,带给我的震憾和崇敬还是无以复加。

想想看吧!伍连德这位勇挑防疫总指挥重任的华侨大医,当年只有32岁,不仅深入疫区医治活人,还要亲临焚尸现场监督火化死人。

换做平凡胆小的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即使有这样的本事,也断然没有如此崇高敢于担当的精神。

每个人都可扪心自问,换做是你,能做到吗!

行文至此,凡俗如笔者,也情不自禁熬上一碗平时不喜欢喝的心灵鸡汤。

在我看来,英雄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坛人物。英雄——就是普通人拥有一颗强大又无私奉献的心。危难时刻,是事不关己选择逃避,还是冲锋在前燃烧自己——这就是吾等吃瓜群众与千秋英烈的区别。

伍连德还要求官方大量发放传单,鼓励百姓在新年多放鞭炮。爆竹声声,消灾辟邪,而鞭炮散发出的硫磺散布在空气里,也有一定灭菌消毒的效果。

尤为重要的是,有了人事大权之后,伍连德还果断撤职了一些无能的医官和隔离区官员。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杀伐决断之下,渐渐稳住了人心。

1911年3月1日,距离伍连德到达哈尔滨67天。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在过去的24小时,哈尔滨首次出现零死亡,零感染。之后数日,均无感染及死亡病例出现。

伍连德宣布,解除隔离。并亲率防疫人员走进居民区看望市民。百姓走上街头欢庆,喜极而泣,劫后余生,恍若隔世。

至四月,这场震惊世界的东北大鼠疫,终于彻底消灭了。此次鼠疫,共吞噬6万余条生命,参与工作人员2943名,297人殉职,其中包括梅斯尼医生。是他们用血肉之躯抵挡住了鼠疫,为后来者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研究资料。

这是近代中国第一次以自己的力量,以自己的睿智勇敢,担当起一个国家的责任,拯救一场险些波及全球的灭顶之灾。

此时已是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得益于朝中有识之士重用了伍连德这位南洋回来报效祖国的华侨,总算在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吐出一抹亮丽的光芒。

英国《医学周刊》如此评价伍连德:“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无以为报,我们永远感激他。”

战胜鼠疫后的1911年7月,伍连德(右一)与俄国柴布洛尼博士率中俄联合考察队到中国满洲里和俄国博尔贾考察。

此后,伍连德又领导战胜了中国其他地方爆发的各种疫情,并主持修建了多家医院。1937年日本攻占上海,伍连德因夫人过世伤心欲绝,携家人返回出生地马来亚,同时开业悬壶济世,其后在吉隆坡创办了吉隆坡医学研究中心。

1920年代,伍连德先生与家人在中国的合影。

1947年,他最后一次访问中国。1951年,伍连德将其位于北京的住宅捐给中华医学会。

1959年,伍连德在其自传《鼠疫斗士》的序言中写道:

我曾将大半生奉献给古老的中国,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建立,直到国民党统治崩溃,往事在我脑海里记忆犹新。新中国政府的成立,使这个伟大的国家永远幸福繁荣……

1960年,伍连德在马来西亚逝世,享年82岁。

晚年的伍连德先生。

2008年,伍连德纪念馆在中国哈尔滨医科大学正式开馆,并在图书馆前树立了伍连德铜像。

此后,伍连德先生的多尊铜像又被树立在北京中华医学会和马来西亚槟城研究院。其中,伍连德立于故乡槟城的铜像,来自于哈尔滨医科大学的敬赠,而这所大学正是伍连德博士当年在东北创办的。

2014年3月,哈尔滨医科大学代表团在马来西亚槟城参加学术活动。该校附属第一医院特制作一尊伍连德博士铜像,安放在槟城医学院,2016年7月,铜像由当地政府决定移至槟城研究院,“使之安放地点更加突出”。(图片来源:哈医大新闻网)

本文最后,请让我引用一段社会人文学者陈雪薇女士在其著作《伍连德研究:经验、认同、书写》中的理性论述:

伍连德先生的如此贡献,在他重新被当代社会发现之后,再次予以铭刻。

1999年3月10日,伍连德诞辰的120周年纪念日。中国方面的中华预防医学科学院、北京哈医大校友会、吉林和四川等地的29位专家学者联名建议筹建伍连德博士纪念馆。结果获哈尔滨市政府高度重视。当时的市长曹广亮评选此建议为人民建议特别奖。批示市文化局办理筹建。纪念馆落址于东三省防疫处的旧址,该处两栋大楼已获当地市政府列为文物保护建筑。这些跨时代的实践,都表述了对伍连德的认同肯定,是对伍连德认同的认同。

由于时势、地域和环境等条件使然,伍连德的改革运动启于自动自发。体现出相当的群体与时间地域特色。而且,改革结果也是跨越多重疆域的。在时代方面:正值帝国殖民主义与亚洲民族主义抗衡交替的历史时刻;在地域方面:其改革涉及马来西亚和中国;在内容方面:则涵盖了社会、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领域。兼及人文,社会及应用医学之范畴。而所面向的对象则小至族群大致国族。在这样的位置中,伍连德的政治文化等身份认同都是复杂而多层次,并随经验而阶段性变化的。

政治之于伍连德,仅是其所处位置的外部环境。它固然彰显了伍连德所处位置与所屡践经验的重要性,但政治本身毕竟并非伍连德关怀与志向所在。因此。他才能在英殖民统治与清末以来的复杂嬗变政局中,保持不变的占据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实现其漫长的改良人生。这个生长于政治局势虽然诡谲多变,但总体方向尚算开明的时局之中的华裔知识分子。心兹念慈的,是如何校正社会弊端,提升人民素质,改善地方医疗体系,力保共同体中人的权益。因此尽管其经验与实践不免存在着局限性,唯其所彰显的革新理念与精神,就其位置与身份而言,仍不乏历史与现实意义。

位于北京中华医学会(由伍连德生前捐赠的故居改建)的伍连德博士铜像。笔者整理发表这篇文章,从中感受到的不仅是海外华侨的光荣,更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也是人类抗疫史上的奇迹。在新冠疫情蔓延肆虐的今天,世界呼唤伍连德这样伟大而英勇的医学家。任时空变幻,星月轮转,我们应当相信,最终的胜利——必将以不同的方式重现人间。

疫情之下一股清流,古中醫太極音樂放鬆身心(可点击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