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密云水库改变了我的命运
北欧绿色邮报网主编陈雪霏
今天早上我上网查看,发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密云水库的水恢复了原来的浩瀚无垠。蓄水量超过了1994年,达到33.7亿立方米!惊喜之中,让我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心里想,是密云水库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
那是1996年6月,我刚从澳大利亚的悉尼回来。我们单位举行周末到外面旅游的活动。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工作虽然挣钱不多,但是,确实工作压力没有现在这么大。我们单位主任和大家一起去司马台爬长城。那个时候,司马台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断壁残垣,仿佛是长城的处女作。但是,很过瘾,人们不爱爬八达岭了,因为没得爬。但是,在司马台,如果你不爬,就寸步难行。
回来的路上,我们路过密云水库,当时,我印象中的密云水库浩瀚无垠,碧波荡漾,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湛蓝湛蓝的。我们下车后来到水边,水几乎淹没了好几个台阶。凉凉的密云水为我们消除酷暑,感觉好极了。对北京密云水库的印象好极了!
然而,仅仅8年之后,2004年6月,我从新西兰回来不久,又来到密云水库。这次是住在水库边上的培训中心。一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再看一眼密云水库那浩瀚无垠的库区。说是库区,你几乎看不到对岸的。但是,这一次,却一下子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水库里边拱出好几个小山包。水变得很浅了。我出门来到水库边上寻找当年的台阶儿。结果,不但台阶都露出来了,而且台阶地下六,七米的深处才开始有一点点的水。这时,旁边走过一群羊。羊的脚上仿佛有点儿水,在干干的土地上留下一串串雨点般的脚印。
我抬眼远望,原来的浩瀚无垠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就是那一点点很浅的水。我目瞪口呆!一股愁云萦绕我的心头。我震惊了,我好担心。原来,我们的大干快上真的能影响到气候变化吗?我们真的是能够人定胜天啊!那么多的水,我们都能用的快干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如果水都没有了,北京人该怎么活呢?这个场景给我巨大震撼,我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是可持续发展?这样干可持续吗?
随后,我见人就说出我的疑问。有人说,这不是人为的,这是因为这些年,潮白河一代一直干旱少雨造成的。但我想肯定还是有人为因素,有我们大力开发房地产搞基础设施建设等等的快速消耗水资源有关。
于是,不久,我就有一个考试机会说是学习英国可持续发展领导力课程并可以获得硕士学位。正好我本来想在新西兰拿学位,但是,单位不同意,于是我就回来了。这回有了这个机会,而且正是我渴望了解的知识。于是,我参加了考试。考试结果,我考了第四名,他们只取三名。于是,我继续上班。就当没这回事了。但是,到了9月30日。突然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第三名不去了,问我去不去。我赶紧跟领导说,领导说不行。如果去,你就得辞职。我说我学完了回来可以多搞一些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宣传,这对业务也是有用的。领导说,你刚回来不到半年,就又要走,怎么好事儿都让你摊上了呢!没法儿跟别人交代。你如果走,就必须辞职。
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我心爱的单位。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或者是不愉快,但从工作的角度讲,我是一直深爱我的工作的。我也非常喜欢我的同事们。他们都是从高校的高材生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因此,素质都比较高。因此,我觉得能和这些人在一起是我的荣幸。以前每一次出国,我都知道身后还有单位,还有宿舍,我回来,还有工作可做。因此从来不担心。但是,这一次,如果我走了,可能就不能回来原单位了。那我能去哪里呢?干什么都要重新开始,我想重新开始吗?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就这样断送了吗?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和我的瑞典男朋友近一些,或许如果我们能结婚,我还可以要一个孩子。如果命运允许的话。但我还不敢往这方面想,毕竟这是很遥远的事。当时,我的男友就在北京看我。他说,无论你怎么决定,不要考虑我,因为你去不去伦敦,我都是爱你的。我不会因为你去伦敦爱你多一些,或者是你不去伦敦爱你少一些。无论怎样决定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爱。你要好好为自己考虑。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从工作考虑,如果我去了就会丢掉了工作。但是,如果我不去,我就永远都不知道,或者是很晚才会知道什么是可持续发展及可持续发展领导力。我想如果我学习一下如何当领导,也许对未来更有好处。但是,如果因为去学习,工作都没有了,还当什么领导呢?
我一会儿想去,一会儿又犹豫。我问同事,朋友和家人,大家都同意我去,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主要的是离我男朋友近一些了。如果我想要孩子,就要走出这一步。因为工作这里当然就是最好的,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舍不得工作要不了孩子。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晚上我睡不着觉,于是,我拿出硬币来抛,结果抛出的结果都是去。10月24日出发,但是,10月22日我还在工作。我虽然准备着出发,但我的内心似乎还有随时可能推翻我的决定的想法。因此,我一直在去和不去之间犹豫着。22日那天下午,小石问我,雪霏,明天小汤山开会你去不去呀?这是最后一天了,我弱弱地说,不去了。
就这样,我默默地离开了,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再见。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工作了14年了,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我的心七上八下。我也没敢告诉我妈妈。
我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去的。他们本来都是在国际组织中工作,是经过组织同意的。而我是被逼无奈只好写辞职信出来的。我的心七上八下。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我的老领导见到我说,你就是太傻了!
我乘飞机到了伦敦,伦敦10月的天气阴雨连绵。坐在出租车上,外面下着雨,我坐在车里流泪。看着那一片片被秋风扫下的落叶,我感觉自己就象那片从树上掉落的叶子。不知道何去何从。
到了宿舍,我发现那个宿舍只有一个单人床,而且床垫非常旧,非常软,一个小桌子,一把椅子。非常窄。想到我北京的宿舍,我刚买的双人床,崭新的大床垫。最主要的是每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太阳。可是,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见不到太阳的。到了这里,我更是哭个不停。
第二天,我给妹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这里安全抵达。但是,我好像很后悔我的决定。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说,你既然去了,就好好学习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心里想,如果领导不批准我辞职就好了。然后,四个月以后,我就回北京继续上班。就当来伦敦四个月算了。因为我的课程安排是伦敦四个月,北京7个月,瑞士日内瓦1个月。我当时,只看中了伦敦4个月,心想体验一下。但我也知道,我或许是有点儿任性了,有点儿太按自己的意愿了。以往任何时候,都是没有任何要求,都是领导让干啥就干啥。指哪打哪,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自己也从来没有什么为自己好的主意,都是等着领导的指示做事。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主观愿望驱使。我就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可持续发展。我们的发展到底是不是可持续的。
擦干眼泪。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了紧张的学习。到了伦敦,我才知道,原来,伦敦地铁比北京地铁还挤,伦敦的房子比北京的房子小,难怪那些从英国回来的人没有那些从美国回来的人那么得瑟。确实是没啥好得瑟的。英国人的文化其实比中国文化还要内敛。英国人实际上是以自嘲自黑为特点的内敛型的特质。任何人如果自吹自擂,会让人看不起的。时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才是真正的绅士。人要有礼貌,要有知识,要能自我解嘲。不要见面就问人家做什么工作,挣多少钱,是否结婚。这些问题都是不礼貌的。为什么?因为英国已经过了工业化时代,已经没有了大生产,很多工作都已经没有了。人们的工作可能不是固定的,可能不是常年做一样工作。人们可能会有很多爱好,比如搞一种乐器。不管挣多少钱,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可能在市中心有个小房子的人会感觉更高兴一些。但是,在郊区的房子很大。环境都是一样。地铁上有一个广告是,在这节车厢里,有好几个百万富翁。怎么理解呢?就是百万富翁不过如此,一样挤地铁。挤地铁是一种高尚的可持续发展的出行方式,连百万富翁都挤地铁。可见这是新生活方式。
总之,人们依然去酒馆,依然喝很长时间,但是,吃的喝的,都开始减量了。人们不以胖为美,而是以健康为美。至于婚姻,可能七年之痒在英国更普遍。总之,我的一个老师就说她谈了三段爱情,都有七年之痒。最后,到底是否结婚了,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她很爱笑,很幽默,很可爱。容易接近。
确实,如果没有爱情的力量,我真不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下来。到底学习了什么,我几乎很模糊。但是,我们确实谈了很多关于什么是可持续发展,企业社会责任,非政府组织的力量,气候变化,国际组织,世界宗教等等。
四个月回来以后,我再找领导,领导也换了,但决定没有变。以前很好的同事,也对我另眼相待,觉得好像是我离弃了他们。我心想,我其实是不想离开的,只是想在工作的同时,也能成个家,有个孩子。但我却很难同时完成。
我的课程安排很不错。先到非政府组织实习,然后,到五洲工程设计院的企业实习,给他们讲什么是可持续发展,然后,到国家发改委实习。在发改委实习期间,做了一个调查问卷,关于如何消灭白色污染的,就是要少用塑料袋,采取塑料袋收费的方式。我和孙巍同学一起去一家超市的管理部门游说他们采取塑料袋收费的措施,他说,你们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们收费了,顾客还能来吗?
但是,在发改委我试着处理关于塑料袋收费减少白色污染的人大代表的提议时,我给通过了。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第二年北京市人大就是通过了超市塑料袋收费的提议。从那时起,塑料袋就开始收费了。没过多长时间,北京的白色污染就是被干净彻底地消灭了。
后来,我又到联合国的另一个总部日内瓦实习,参观了世界经济论坛。老总施瓦布亲自给我们上课,他说,只有中国共产党是最有远见的,因为他们想长期执政,因此做事都是有长远眼光的。西方的政客没有长远的政治眼光,他们只顾自己届内的事,因此,决策时缺乏长远眼光。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共产党一直都是自己执政。因此,什么时候是对的,什么时候有了偏差,什么时候应该改正,制定的理想什么时候实现,都是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的。他们有自我纠错的能力。
另外,世界卫生组织也提到了,气候变化可能会导致各种疾病,传染病的兴起,人类将面临很大挑战。金融方面,因为美元的霸主地位,也可能产生金融危机。总之,我学习以后,感觉中国的制度其实是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规律的。例如有发改委的综合协调,各个部门之间应该是可以互相协作的,避免了部门自扫门前雪的问题。有计划和市场经济相结合,避免一切都被资本控制。因此,学完以后,我对中国政府和中国政治制度反而有了更大的信心。在西方因为长期以来受资本控制,大公司,大的跨国公司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政府,超过了任何的非政府组织,因此,他们如果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那么,世界将面临灾难。因此,英国想把这个想法推广到整个世界,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如果也走西方道路,那么地球上的资源恐怕不够浪费的。因此,工业化的后来者应该吸取西方的教训,找到一条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发展。
对于我自己,我也必须找到一条适合我自己发展的道路。经过一年多的接触,考察,2005年3月24日,我和男朋友订婚。他带着订婚戒指来到北京和我父母妹妹妹夫和弟弟一起吃个饭就算订婚了。2006年4月,我的签证被批准了。我就来到了瑞典。2006年10月1日,他单膝跪下,向我求婚。12月2日,我们举办了正式婚礼。2007年12月8日,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回想过去,就是那次密云水库边上的学习让我看到了密云水库的情景,让我产生了学习可持续发展的念头,由此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
如今,密云水库的水又恢复到了17年前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高兴。这不得不说,中央的蓝天保卫战,各种植树造林,退耕还林等各种措施感动了老天爷,今年下了很多雨,让密云水库又恢复了勃勃生机。还记得2005年的时候,确实很干旱,人们为了一块云而争吵。但是,越是干旱,就越少云,无云就很难下雨。形成恶性循环。但是,当地面水土保持良好商情的时候,水蒸气蒸发的多,也容易形成云,形成雨,就形成了良性循环。当然,这也是气候变化的结果,是太阳,地球等大自然的必然变化。但是,我相信,人类的活动是可以局部改善环境的。
近年来,习近平主席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深入人心,很多省份都规划了很好的绿色发展理念和计划。更主要的是行动力度也非常大。2019年10月,记者到四川,河北采访,都发现绿色发展大有成效。地面有了这样的环境,老天也就开始下雨了。中国开始进入风调雨顺的时代了!谢谢收听,我是雪霏,再会。
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改变我的职业,我依然从事着新闻职业。只是现在我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更大了,能够自觉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