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绿色邮报网主编 陈雪霏：昨天上海庆祝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30年前正好是1990年。

1991年夏天我奉命和同事一起到江苏太仓县沙溪镇去下基层锻炼。锻炼从3月8日妇女节开始，然后到6月8日回来。三个月的锻炼我们很充实。在小戴，李云和康健的陪伴下，我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对苏南的福利厂福利院，教育和经济等都有了很多的了解。当地领导对我们也很重视，都很认真地接受我们的采访和考察。

三个月以后，到6月8日，蚌埠地区洪水滔天，导致三次去上海才坐上火车回北京。当然，这三次去上海，就给了我上海的印象。我从来都没去过上海。这回，我要好好游一下上海。我决定到那里住两晚上。真正地逛一逛上海的老街。

我带着一个小包，乘坐汽车从太仓到上海。那时候，天很蓝。下了车以后，我想怎么住呢？我是广电部门的，去找电视台。于是，看着空中的电视塔，高耸入云，可是，在地面上要走到那里，还真的费很长时间。走了半天，我也没找到电视台的大门到底在哪里。正愁着呢，发现眼前有个平房，或者说一楼，有个牌子叫上海电影制片厂。我一想，电影制片厂也是广电部门吧！ 于是，我就进去了。进屋以后，见到一位同志，请问尊姓大名？王文生。

王主任，我是国际台英语部的陈雪霏。我在实习锻炼，但有两天空闲时间，想在上海住两天，希望你帮我找个旅馆。他一听，立即说，这很简单，马上拿起电话就问了一个酒店。然后，对我说， 这个不知道是否符合你们的标准，每晚120元。我一听心里想，我一个月的工资才75元啊！立即对他说，王主任，您误会我了。其实，我这两天就是利用周末出来自己玩一玩，了解了解上海，亲身体验一下，不是出公差。我自己出钱。所以，你帮我找一个普通的宿舍之类的就行。不用太讲究。

我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那这样吧，我问问人民大舞台。于是，他给人民大舞台招待所打电话。我这里有个北京来的客人，你们那里还有没有床位，价位如何？

放下电话，他说，人民大舞台招待所有床位，是八个人一个房间，每晚6元钱。我一听，这还不错。最起码，这个价位我能接受。没有早餐没关系，我正好想吃上海的小吃呢！

太感谢了，王主任。您可是帮我大忙了。王主任非常平易近人，跟我们的主任王国庆差不多，非常认真，没有官架子，就是办实事。

怀着感激的心情，我出了上海电影制片厂。感觉这上海人还真是不错。根本不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小气，计较，刁钻之类的。我感觉这上海人太好了。多善良，多帮忙啊！真是好同志啊！

人民大舞台离这里不远，也是上海的市中心。我到了那里以后，发现正好在大舞台剧院的背后。虽然是八个人一屋，但是，里边还是很干净的。有窗户，也很明亮。一打听，有两个女人是来自沈阳水泵厂的。一个女孩来自云南，是学习拉小提琴的，准备高考。还有他父亲是陪她来的。还有几个人记不清了。总之，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乘火车和不认识的人聊天。一路上，天南地北地瞎聊，可长知识了。

全国各地的人，带着各地不同的口音，讲着自己不同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故事。我感觉非常好奇。当时是6月黄梅天，闷热。所以，中午大家都在旅馆休息。等到4点多了，天开始凉快一点儿的时候，再出去。大上海啊，我来了！

我来自东北农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那些时髦的孩子穿的喇叭裤都说是上海人穿的。所以说上海人引领时尚。那个时候就是。

确实，南京路上好八连也非常有名。总之，我出去以后，就沿着南京路，淮海路，四川路等都走了一趟。一个一个店地逛。没印象的扫一眼而过，印象好的就进去看看。各种羊毛衫，丝绸，都很不错。到傍晚时分，路上一个中年男人在卖体恤衫，20两件，20两件，一边喊着，一边塞到我胸前两件，我不得不用手接住用塑料袋包好的体恤衫。无意识地就掏出20元钱给他。等我后来再想的时候，感觉人在累的时候，就没有思维和判断力。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两件Ronghua牌体恤衫，但是，既然人家强迫卖给你了，你就得接着。当时，是没有反抗意识的，也没有说不买的愿望。

那种感觉就像后来坐火车，一夜的火车，等早上到北京站下车以后，一个男人跟我说，大姐，我昨天喝酒把钱包忘在饭店了，现在没钱，能不能给我三块钱给家里打个电话。我问他，你是哪里人啊，往哪里打呀？他说大连。我心想，三块钱可能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断了，那是长途啊！我给你五块钱吧！说完，给他五块钱。

上海相比之下还是繁华多了。卖糖果的百货店有各种各样的糖果，肉粽子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南方才开始接触的。尤其是晚上，天黑了，如果在北方，晚上5点肯定都下班了。商店都要关门了。但是，在上海不是，商店可以开到晚上8点多。外面是黑的，但里边很富丽堂皇。我被大舞台附近的一个丝绸店吸引住了。那里的丝绸真好。有一件绿色的丝绸长裙，还挂着一些银光闪闪的绿宝石之类的装饰。可是一看价钱，我知道自己买不起。100多元。

转来转去，看来看去，买了一件20元的黄色段子面料的裙子。一下子，感觉自己很富有了。不过这个段子就是爱出褶。因此，利用率也不是很高。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确实培养了自己对丝绸的爱好。在沙溪镇的时候，我们还自己买丝绸面料自己蹬缝纫机做了真丝裙子。

夜上海很美，尤其是一阵雨之后，空气尤其清新。地上冒着热气。

从上海，我还通过新世界旅行社，去了一趟普陀山。在船上，一个海员看到我穿着白色自己做的短袖衬衫，米黄色的萝卜裤，烫得小爆炸的卷头发，他说，你是不是搞柔道运动的？我说，不是，不过我曾经跑六公里越野获得第二名。也打过排球。

从普陀山回来，我遇到两位老奶奶。一个60岁，是妹妹，一个67岁是姐姐。去的时候，我虽然买的是二等仓，人少，但是，我的仓位在船底，结果我晕船厉害。我不得不半夜跑到甲板上去乘凉。白买二等仓。所以回来的时候，我吸取教训，买了末等仓，就是人多，但是在上面，没那么恍。效果很好。一路上我几乎成了导游，每到一处拿着小黄旗。带领大家跟导游一起走。我有相机，所以给老奶奶在九龙壁照了相。一路上也和他们聊了很多。于是就建立了感情。

回来后，年轻的奶奶就对我说，小陈，我请你到我家去吃面条。你可以到我家洗个澡，然后，再出发。我说太感谢了。早上，大清早就下船了。然后，她带我到城隍庙去做了晨练。做完晨练到她家去。那时的城隍庙人好像还可以没那么挤。或许是我们起的太早。

到了她家，我发现了真实情况，上海的住房确实太挤了。她儿子在上海仪表厂工作，儿子和儿媳妇在房间的半空中搭了一个床铺，就算是二层。底层是她的床。她和孙子一起睡。一进屋，很快就一目了然这个一室一厅的房间。即使这样，在厕所里还是有个大木桶，或者说木槽，就是用来洗澡的。她给我弄了热水，我就在木槽里洗澡。不管怎样，那时候，能洗个澡，就是奢侈了。

等我洗完澡，她就把面条做好了。当时，我已经习惯了雪里红加肉馅的面条卤，他们南方人叫浇头。就是在面条上面，拌了以后吃，非常好吃。她孙子也正好在家一起吃饭。她对孙子介绍我说，小陈是东北人，东北人就是爱吃大葱和大蒜。

等吃完饭了，老奶奶又把我送到了火车站。我的心感到非常温暖。感觉她就是我奶奶一样。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和我奶奶在一起的时间长。我和她在一起就是感觉非常舒服。

至此，我对上海人的印象非常好。没想到他们对我这样无偿帮助，不图回报。

当然，另一次，到上海的遭遇也很有趣。给我印象也很深刻。那天我是当天到上海，当天回太仓，可能就是去买票吧，记不清是干啥了。只是觉得当时下车的时候是在一个地方。下午回来，我想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吧。来的时候1.5元的车票钱，回去应该是一样的。

结果，下午我好像转向了。来到了新汽车站。到这里一看价格变成3.1元了。怎么半天时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人，其中有一个高大的女人，声音也非常粗旷嘶哑。你去哪儿？你去哪儿？连问两遍。我说去太仓。

她说，你跟我来，我帮你买到便宜票，1.5元, 但你必须给我一块钱手续费。因为我帮你买到了便宜票。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不是二道贩子吗？

你到哪里去买呀？我问。你不用管我去哪里买。你就跟我来就好了！

我心想既然你能买到便宜的票，那肯定就是有的卖。我不用你买，我自己去买。于是，我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儿。发现原来我坐车的地方是老汽车站，这个地方是新汽车站。老汽车站还是1.5元，新汽车站就是3.1元了。当时，正好是处在二元价格当中。这也是中国特色。那个阶段正好是中国整个社会都是从凭票购物便宜向市场价格过度的二元价格阶段。在北京也是刚刚取消油票布票和粮票。有的地方可能还没有取消。就是短缺经济的时代。

当时，那个场面我也是印象深刻。这就是市场的力量。或者说黑市的力量，赋予人无穷的力量。

总之，那时的上海，老城是古色古香。浦东还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刚刚决定开发开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