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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两次高考

北欧绿色邮报网主编 陈雪霏

1984年7月7日,阳光灿烂,分外炎热。早上,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见到班主任杨五奎老师,看到我没有戴表,他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借给了我。好看时间。刚考完试,我父母就从沈阳回来,路过凌海,那时叫锦县,顺便来到一高中来看我。我妈问我报考了哪所大学,我说辽宁大学。她说,在省统计局工作的舅舅,也是我的舅姥爷说东北财经大学比较好。我说,我也知道东北财经大学(当时叫辽宁财经学院,地址在大连)比较好,但是,当时学经济已经是热门儿,象我这样后撵上来的学生,一直信心不足,总觉得照人家县城的学生差一截子。所以,通过询问英语老师李玉平,“老师,我报英语专业行吗?”我弱弱地问老师。李老师说“太行了!”

就这样,我在自己还没有参加考试的情况下就报了辽大外语系英语专业。考上考不上,听天由命。自我感觉是尽力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象现在的学生这么傲气,这么自命不凡,这么能批评时政,认为一切都是那么肮脏,居然把学校和教授都批评得体无完肤。

我们那个时候,对大学有一种崇拜的心理,仿佛无论去哪个大学,只要是去了大学,就会保证有个铁饭碗,有了铁饭碗,这辈子就旱涝保收了。一来是因为中国从1977年恢复高考,能上大学的人比例非常低。即使是在1984年,好像能上大学的比例都不到10%。我后来参加工作了,他们说不到5%。因此,我们那个年代,如果能考上大学,作为一名大学生,就被称为“天之骄子”。因此,除了我邻居问我毕业后挣多少钱时,她说,67元,那也不多啊!其他时候,都感觉还不错。当然,我们也知道那时侯,条件还不是那么好,但我们的心态比较好。

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年代,我们没有人用金钱来衡量成功与否。因为每个人都没有多少钱。大家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有饭票能吃上饭就很满足了。男女生谈恋爱,如果男生显摆自己家里有钱,很快就会被优秀的女生给蹬了,因为你太钱锈了。我的一个姐们儿就是这样,坚决不嫁有钱的那位,而是嫁给一个没多少钱,但毕业于一流大学的高材生。女生看重的不是钱,是看你是否善良,是否有温情。

高考完了,我就老老实实地回到我的家乡班吉塔镇,地藏寺村去干农活儿了。看西瓜,收拾棉花等各种从早到晚没完没了的活儿。累得腰酸腿痛。但是,用我奶奶的话说,72岁长腰牙儿,你还没腰呢,怎么会痛呢?

我妈妈更是用这个机会教育我们姐弟三个:如果你们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象我一样,天天在地里劳动。如果你不愿意干,就必须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你妹妹嫉妒心很强,你是老大,如果你带个好头儿,做个好榜样,能考上大学,她将来也能考上大学。果不其然,后来,我妹妹和我弟弟都考上了大学,而且也都考上了研究生。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太崇拜大学了,我们认为大学就是我们的唯一改变命运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游泳,我们就可以从那里获得希望。至于到底我们的希望是什么,我们当时并不清楚。前进的方向基本上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心态下进行的。同时,也观察学哥学姐们的前途到底什么样,按着他们的路线和经验,加上自己的摸索。

我干了一个多月的农活儿。天天在地里暴晒。有一天晚上,快六点了,太阳还没落山,但也不太热了。我在东西陇的棉花地里收拾棉花。一抬头,看到远处地头儿上来了一个人,从那身影看,是我大姐。我大姐是社来社去大学生那一批。1975年她去的中专卫校,毕业以后在我们镇上当了妇科大夫。尽管一开始工资只有31.5元,但是,那叫“红本”。“红本儿”就是月月有工资,月月可以领大米白面。我们农村户口的人,必须劳动一整年才能有钱花,只有到年节才能吃上大米白面。因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如此盼着有“红本儿”的原因。农民的生活太累,太苦,农产品价格太低,用我父亲的话说,就是有产值,没有利润。我们家种的茄子,长得非常好,但是,价格只有5分钱一斤,一大手扶拖拉机的车斗,最后,卖不了多少钱。这种东西还不能放。过两天卖不掉就会烂掉了。因此,赔本儿也得卖。农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经常说工不打钱,所以,卖的一切农产品价格里边居然都不包括他们的工钱。因此,非常便宜。所以,农民是被剥削最多的。但是,由于包产到户,让他们自由选择种地,已经是比生产队好很多了,所以,大家尽管累,基本上还是比较满意,因为日子在一天比一天变好。而不是一天比一天变坏。只要未来有希望,人们就会对未来充满期待。那时也是改革开放之初,全国人民都有一种春天的感觉。

等到我大姐走到我跟前,第一句话就问我,雪霏,你猜你高考答了多少分?

我想了想说,我估计我答470分。其实,这也不是我一下子算出来的,或者是异想天开猜出来的,而是我长时间反复估算算出来的,早已经在我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儿了。从上锦县高中开始的那一天,反反复复,最后决定报文科,两年实现成功高考的那一刻起,我就算计,每次争取这六门课都答多少分。例如,英语考高中时才答35分。那么第一学期考试,达到了65分。于是,我就规划到第二学期争取答75分,第三学期80分,第四学期85分。结果,我最后一年期末考试真的答了85分。是我各个学科中进步最大的一科。这应该得益于我那长得象电影演员郭凯敏一样的李玉平老师。他对待同学一律平等,给每个同学回答问题的机会。绝对不会总是叫那些爱说话的人回答问题,而是大家轮流着来,每个人都有机会。这让我非常感动。每次到我回答问题的时候,如果我回答不上来,我都会哭一鼻子,因为我觉得老师这么好,如果我答不好,那就是我的不对,是我对不起老师的栽培。而且,英语大部分学的是单词和语法,主要是做题。如果你不会,就是你没有认真复习。没有什么诀窍。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喜欢,感兴趣。

当然,我这个人不偏科,我的数学高考答104分,语文96分,英语85分,当然学习好的人都有答120分的。但就我自己的水平而言,都是发挥到了最好的水平。我想或许如果再有一年的时间,我会学得更好。但人生就是没有也许。我想我地理历史政治大概就是60-70分之间。

结果,我大姐说,你答了468分。看来我估计得差不多。当年辽大分数线是458分。我不多不少,和我考高中一样,考高中我就比分数线超出10多分儿。这回还是。

我来自辽西西北六个贫困落后的公社。我们初三有150人参加高中考试,结果只有5人考中。我是第三名。前两名都是复习生,就是读了两个初三,后来,他们都去小中专了。所以,最后等于还是我是第一名。我比第二名的王清元多答5分。后来,他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化学系。他说,我们在西北山区的人不是笨,而是智力没有被开发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每年凤毛麟角的那三个学生,最后,高考都能成功,而且都是考的不错的大学。例如,我小学老师的儿子刘大山,我初一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早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高中。我表姐也告诉我,如果能考上县高中,就是一脚踏入大学的门了。后来,刘大山考到了四川的一所军校。当过外交官。后来,当了国企的老总。现在好像是中国节能公司的老总。我们当初考大学并没有想考上大学能挣多少钱。而是觉得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可以为这个政府工作。能为政府工作,就是我这个小山村出来的人的一种荣幸。鞠躬尽瘁,在所不惜。只要不给政府丢脸,就是我们的最高要求。至于什么待遇,真的没有想过。当然,那个时候,也非常透明。大家都知道,大学生一毕业工资就是67元。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就这样,1984年9月1日我来到了辽宁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

再说我第二次高考。

考上辽宁大学对我和我们全家都是一个提振的好消息。对我们村也是好消息,20多年后才出一个大学生。但是,我在假期,依然是参加劳动。80年代,正好是农村改革开放的年代。我们包产到户,所以,我家每年种西瓜,茄子,洋葱,白菜。西瓜熟了种白菜。我一放假的时候,正好是收获西瓜的时候,我除了摘西瓜,还要帮我父亲一起去卖西瓜,我负责算账收钱。所以,我也学会了如何挑最好的西瓜,算数也比较不错。

我们种的小茄子是出口日本的。每天必须摘,茄子只能长10厘米,如果大了就自己吃了。小茄子都是紫色的,那时候也不懂的戴手套,也没有手套,手指都被染成紫色,茄子刺扎得手指很痛。一夏天劳动完了也是满手都是茧子,非常粗糙。青春美丽痘在那个时候,也出得特别多。

记得有一次下雨,我们急于收工。我父亲开手扶拖拉机在地里收,我负责把一袋子一袋子的茄子装到车上。也是当时,天阴了,马上就下雨了,于是,我使出全身力气,一个50斤的茄袋子,我两手一揉,就扔到拖拉机车斗上去了。不一会儿,就装完了。等我们到家以后,瓢泼大雨下了一天。我爸对我妈说,“雪霏干活儿顶一个大小伙子。”

这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回旋了一辈子。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记得我工作以后,到上海有一次坐船,船上的海员问我是不是柔道运动员。我说,我大学时经常长跑,也是排球队的,但没有搞过柔道。

有时回想起来,也会眼泪围着眼珠子转,我是不是一个女孩儿呢?难道我不应该也化妆,梳洗打扮,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吗?然而,有很多年,我一直拒绝化妆,同学好朋友劝我化妆,我嗤之以鼻。

在辽大的时候,有一次演讲比赛,英语演讲比赛。我决定参加。我当时参加演讲比赛的原因就是我想弄清楚我未来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干。通过这次演讲,准备演讲稿的时候,我决定我要考研究生。我要向最好的同学看齐。我要去北京!

虽然我在演讲的时候,大脑出现了短路,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忘了台词了。但是,我还是为我自己的勇敢而感动。我一直以为我这个人是非常害羞的人,实际上也是。但是,那一次,我居然站出来说话了。当然,组织活动的就是我们班同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我来说,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考研,考什么研?我给北外的王佐良教授写信,他给我寄来招生简章。但是,后来,我居然没敢考北外,因为我的好同学藤继盟据说报了王佐良教授的研究生。我斗胆也不敢跟藤继盟比啊!经过和高参权衡,我报考了新闻学院因为那里招20名学生。尽管黄南也报考了新闻学院,而且考上了, 但是,因为招20名所以也不算与他一个人竞争。最后,我以专业翻译差三分不及格而名落孙山。尽管我的政治分数很高,当时,我对十三大报告非常熟悉。总分也够了,但是,专业课不及格说不过去。而黄南同学一下子就考上了。他其实学习比我好。

我在全班第一个接到白色通知书。我不甘心。很快,一个同学告诉我中国人民大学国政系在招第二学位。我想这回我再试试。几经周折,本来我是报考了新闻系。但是,得到简章以后,我发现国政系更适合我,因为学外语的优先。因此,我决定报考人大国政系。当时已经很晚了。但是,老师还是给我再次邮寄来体检表,报名表审核表等等。钱老师马上通过,体检也马上通过。

5月22日,我再次参加考试。这时候,我等于把所有的课程语文,政治,英语,在准备考研的基础上,再次准备了一遍。在辽大哲经楼考完以后,我花两块钱买了一个看录像的票。但是,等我吃完饭,去看录像以后,不到十分钟,我就又困又累地睡着了。

那一段时间的折磨是心理的折磨。到底能不能考上?考上了怎样?考不上怎样?当然,考不上就有可能回锦州当一名老师,因为当时锦州外贸居然说不要学外语的,因为他们进行的都是内贸,直接给大连供货。我心想,我还是先到北京再说吧!

考完试,继续完成论文,完成实习。在锦州合成纤维厂实习期间,第一次看到中国的工程师是如何和德国的工程师斗智斗勇互相学习的。

本来说是6月10日发榜,结果,没有消息。于是,我乘上夜车,从沈阳到了北京(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儿)。北京卖报纸的人一口京腔儿,103电车,那边儿!我左顾右盼,终于找到103有轨电车,再倒332汽车,终于到了我早有耳闻的中国人民大学。进去以后,我马上就找到了红楼。老师说,我们这里原来有个叫谭雪霏的。另一位老师说,你回去吧,还没有发榜,大老远跑来,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呢?那个时候,电话也不方便。回去等着吧。估计20号可以发通知!

我在那长形带鱼一样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儿。感觉天之骄子确实很不一样。如果我能来这里读大学该有多好啊!

晚上,我乘坐凌晨一点的列车再次回到了辽大。同车有一对儿老夫妇,由女儿陪着,刚从广州回来,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来自台湾的阔别30多年的兄弟。

6月20日通知也没有来。6月24日,通知来了。可我还在锦州实习。我立即赶下午的火车回到沈阳。从火车站出来,我还逛了一下太原街,给自己买了一双黑皮鞋。晚上6点多到辽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生物系的郑雪梅。她是个长不大的娃娃脸,我心想她怎么知道我考上了呢!我进一步往十舍走。一路上,过了一舍,过了操场,过了食堂,感觉校园里好像没有人。偶尔看到一两对儿压马路的,人都哪里去了?

我回到宿舍,只有赵丽丽在宿舍。好像她说了一句,真佩服你学习那么刻苦。我心想,人都去哪里了?怎么没什么动静呢!和丽丽说两句话,然后,我就蒙头大睡。折腾一天了,我感觉太累了。不只是身体累,心也累。那时有句歌词就叫“我们的未来不是梦”。但我感觉我的一切都是梦。一天到晚就是在做梦。一个接一个的梦,破裂了,再接着做。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人们开始陆续回来了。我们班长和好同学一起来到我宿舍。大家嘻嘻哈哈。我其实是班里最小的一个。所以,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种只知道学习的另类。但是,其实我的学习成绩也不是最好的。真正的高手是那些谈恋爱了,学习也没耽误。毕业以后还顺利找到工作。我们那个时候找个工作似乎也不是太难。因为只要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国家都包分配的。

话说,最后班长给我使个眼色,说,跟我来,给你通知书。我心里一直盼着,所以,明白他是这个意思。就跟他出去了,我们在五楼,他们在四楼。但是,刚一出门儿,他就跟我开了个玩笑。他说,很可惜,就差一分儿没通过。我当时心太脆弱了。我心想,这帮骗子,明明我没考上,为什么还都逗我说我考上了呢?一下子,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班长飞快地下楼到他宿舍,而我却慢慢挪动脚步磨蹭在楼梯口儿。他出来后说,你下来呀!给你,通知书和行李单。

此时,我飞快地下楼,你不是说我没考上吗?该死的班长,总是这样跟我开玩笑。看到那白纸红字的通知书和白纸红字的行李签,看到中国人民大学的字样,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如果没有班长一开始的玩笑,我可能也不会那么激动,因为一切就是那么按部就班。他这句玩笑弄的有点儿起承转折,弄出一个小高潮。我立即兴奋地跑回宿舍,非常高兴。拿纸的手,几乎有些颤抖。我的好同学立即说,“你可不要太激动了!”

就这样,1988年9月1日我来到了中国人民大学国政系国际政治专业。10月1日,我们白天到香山去玩儿了一趟,晚上又骑自行车到卢沟桥去赏月,然后,夜里又到天安门看灯和花展。我穿着带有中国人民大学的黄色秋衣,从此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大学是多么神圣的地方啊!大学是为年轻人提供的最好的生活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可以获得无尽的知识,可以遇到很多优秀的人,可以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我这里想奉劝年轻人,一定要利用好自己的大学时间。有人认为,大学老师不好,大学风气不好,大学学不到好东西,其实,这都是借口。一切都是事在人为。我们那时的观点是,这个世界应该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美好。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你如果有等靠要的思想,把一切都怪罪在别人身上,那你是无可救药的。未来属于年轻人,要创造什么样的世界,完全是你们说了算!即使我们不能够改变太多,但是,如果一点一点地向好的方向发展,未来也是好的!

谈谈我那年高考

北欧绿色邮报网报道(记者陈雪霏)--虽然我曾经常回忆过去,而且第一次回忆的时候,记忆非常清晰。现在,我感觉自己面前又有做不完的事情了,所以,也就很少回忆了。

但是,昨天,今天和明天都是高考日。所以还是值得回忆一下那个时候的高考。

那是1984年,我们是锦县一高也就是现在的凌海一高中唯一的文班,我们也是文班中被选拔出来的前30名学生参加高考。

那时候的学习主要是为了考试。有人觉得考试不好,但是,从小学到中学,我们学校确实很少考试,结果,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学会了,到时候真考试,我们很不适应题型,所以往往答不了高分。但是到县高中以后,由于我的英语当时只答了35分,满分60分,所以我开始非常喜欢英语,希望能尽快有很大提高。而英语老师李玉平非常擅长让我们做题,在做题中学习,而且他给每个同学均等机会回答问题,因此,我从心眼里希望自己能学好,如果学不好就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家长等等。我甚至感觉如果学习不好都有罪恶感,那要花我们家多少钱啊!

话说两年的学习之后,根据成绩我已经从全班41名排到了第五名。我的班主任杨老师在我第一次从41名跃到31名的时候,他很高兴,我嗓子发炎说不出话来,向他请假,他二话没说,就让我去医院,同时,他说,因为我的进步把我的伙食补贴从每月5元增加到了每月7元。那时候两元钱就是我们上中学时半学期的学杂费。

高考前一天6月6日,我爸妈来看我了,真是一个惊喜。六月天格外晴朗,外面都已经见绿,天气开始热了。看到我爸妈也很高兴,我自然更高兴。我问你们怎么来了?我妈说,他们去沈阳我舅老爷家去了,而且在沈阳买了四轮子拖拉机。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由于我妈妈家被划为富农,我姥爷被批斗后服毒自杀在自己的棺材里。这个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心头。小时候,很少听到过我姥爷家的消息。仿佛我妈妈就一个人和我一个姨妈一个舅妈。后来,在镜框里看到一张照片,就好像张学良将军一样的制服。那是一个很帅的男子,原来,那就是我妈妈的舅舅,我的舅姥爷高品卿。他上过大学。我妈妈常和我念叨的就是一个是北京的杨青山舅舅。我姥爷叫杨崇山。因为他们出生在银匠沟,所以都叫山。一个就是沈阳的舅姥爷。但是,他们离我还不如岳飞离我近呢。小时候我每天晚上要听《岳飞传》,却听不到任何亲戚的消息。

这回我妈居然见到我舅姥爷了。真是太高兴了。我妈还说,我舅姥爷是辽宁财经学院毕业的,在大连,让我报辽财。说那里好。我说,辽财已经是热门了。我怕考不上,我报考了辽大。而且辽大离他们家不远。就这样带着父母的祝福我第二天进了考场。

进考场前碰见杨老师。说话间,杨老师问,“你带表了吗?”我说,没有表。于是,老师把他手腕上的表摘下来,递给我,带上!我带上手表,感觉非常感谢老师。

不知不觉,三天的考试就考完了。我们就毕业了。好像没有太多的感受。好像6月10号我们就都结束了。大家无法平静心情,所以,几乎坐了一晚上。

回到家里,我立即投入农业生产,那时,我家种小茄子,洋葱,西瓜。西瓜以后种白菜。同时,还有棉花。一干就是两个月。在地里,我每天在想我能答多少分。两年来,我感觉进步最大的是英语,而且英语的课文都非常有意思,都给我很多哲理和启迪。例如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真是经典。尽管那时我不知道那是著名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作品,但是,他的文章却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例如《一片绿叶》。我的历史开始时很好,我喜欢历史,喜欢历史人物,民族英雄等等。但是,等到后面到世界历史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儿枯燥了。地理因为彭老师的严格要求,我也比较喜欢。政治和哲学,经济学,时事政治我也都喜欢。数学从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有点儿烦躁。语文是我感觉最不好的一科。尽管我非常喜欢杨老师的课,但感觉他经常让张铁一回答问题,自己就觉得自愧不如。而且老师总是压分,语文从来没有超过70分。但结果,还是不错的,或许这是老师的策略吧。

一夏天我在那里算计我的分数,但对前途感觉茫然,真的完全把自己交给了上帝。我已经努力过了,现在只等老师们大笔一挥的最后判决。

我百无聊赖地在西瓜地棉花地里等待着。有一天傍晚时分,地头儿来了一个人,一直向我走来,原来是我大姐陈瑞雪。她从锦州卫校毕业以后,就回来在班吉塔医院当了妇科大夫。我姐夫在县里工作。他特意到一高中去打听分数。结果,说我过分数线了。

“你猜你答了多少分?”大姐来到我面前第一句话就问分儿。

我想了几秒钟,然后说:“470分”。

“那你估计得比较准,你答了468分。” 我姐姐说。

当时,我想我是十分高兴的。因为我记得我大哥曾经问我爸说,

“爸,你觉得雪霏能不能考上大学啊?”

我爸说:“谁知道咱家祖坟冒没冒青烟啊?”  意思是,如果冒了青烟那就是有成功。

再后来,我大哥又改口了,你们都是女孩子,考上研究生也不算,只有我弟弟能代表老陈家考上研究生了。这才是真正令他们自豪的!我相信大哥是一个非常幽默的人。

因为在盼望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问他,“大哥,你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我大哥说:“那里有过梁,这里有绳子!” 我一听情不自禁地笑了。

“那还要上吊咋的?” 他说的是反话。我终生难忘。